第五十三章《牙釉質里的弦歌》

當銀色臍帶刺破牙床時，慕容宸發現牙齦的每道褶皺都在滲血。這些血液并非液體，而是細小的青銅齒輪，每個齒輪表面都刻著母親的臨終心電圖。

“齒輪雨要來了。“機械妹妹突然捂住耳朵。五十四歲的慕容宸仰頭看見診所天花板溶解，露出布滿牙結石的天空——那些鈣化斑塊正在開裂，從中墜落的齒輪在半空組成青銅心臟的形狀。

手機突然振動，顯示來自蛀牙空洞的定位坐標。慕容宸用智齒鑰匙刺破舌尖，血珠懸浮成導航光標。當他跟著光標鉆進右下頜的蛀洞時，發現整個顎骨內側刻滿了發光文字：

“此處長眠著被草莓殺死的42個我“

蛀牙空洞里飄蕩著乳牙風鈴。慕容宸的臍帶神經突然繃直，變成小提琴琴弦。當他無意識觸碰時，拉出的旋律竟是母親哄睡機械妹妹的兒歌。

音波震碎了記憶屏障：

六歲目睹母親將機械胚胎埋進草莓田

十三歲發現家族相冊里的嬰兒都長著金屬牙床

三十七歲在冷凍庫找到42具與自己完全相同的尸體

琴弦突然斷裂，飛濺的金屬絲在虛空編織出母親分娩時的場景：她剖開的腹部沒有子宮，只有正在運轉的青銅心臟，表面插著刻有“弒母者“的鋼筆。

跟著臍帶指引，慕容宸來到牙髓腔中央。這里矗立著42座冰棺，每座都凍結著不同年齡的自己。最年輕的冰棺里，五歲慕容宸正用乳牙撬動棺蓋。

“不要喚醒饑餓。“機械妹妹的投影突然出現，她胸口的鋼筆正在自動書寫：

錯誤代碼042：草莓抗體過量增殖

執行清理程序：啟動青銅心跳

慕容宸的臍帶突然刺入冰棺，五歲的自己瞬間植物化——他的睫毛變成草莓藤，指縫鉆出銀色根須。當慕容宸觸碰那些根須時，突然接收到1999年的求救信號：母親腹中的量子胚胎正在尖叫。

牙髓腔開始坍塌，慕容宸跳進智齒的咬合面裂縫。這里流淌著銀色的時間溪流，水底沉著無數鋼筆，每支筆尖都刺穿著嬰兒的乳牙。

垂釣者從虛空中浮現：

他戴著由牙醫鏡改造成的面具，魚線是用母親的頭發編織的。釣鉤上掛著慕容宸的初生胎發，發絲末端系著青銅心臟的殘片。

“你偷走了我的草莓。“垂釣者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聲。當他摘下面具時，慕容宸看見自己的臉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機械妹妹的齒輪結構。

逃亡中慕容宸爬上臼齒牙冠，發現這里漂浮著彩色泡沫。每個泡沫里都封印著母親的記憶：

泡沫粉：少女時期發現家族女性活不過分娩的詛咒

泡沫藍：將機械胚胎植入自己子宮前夜的禱告

泡沫黑：分娩時看見嬰兒口腔里長出的草莓根莖

當慕容宸戳破黑色泡沫時，整個口腔宇宙開始收縮。機械妹妹的青銅心臟突然出現在牙冠頂端，表面插著那支弒母鋼筆。慕容宸發現鋼筆尖正在滲出草莓汁，滴落處生長出透明的人形果實。

沿著牙根隧道下墜時，慕容宸看見無數自己正在種植機械牙齒。他們的牙齦都連著銀色臍帶，臍帶另一端纏繞著人形果實。

地下祭壇中央：

機械妹妹的本體正在溶解，她的齒輪融入土壤，長出開著青銅花的草莓藤。藤蔓上結出的果實表面浮現人臉，那些面容正在慕容宸與機械妹妹之間快速切換。

“這才是真正的分娩。“機械妹妹最后的語音混著電流聲。當慕容宸撿起她遺落的鋼筆時，筆尖突然刺破指尖——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草莓清香的量子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