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緊張了？”

楊平安嗤笑一聲，而后喝了口茶。

“一百兩銀子？我眼皮都不帶眨的！”

“可對你來說，這就是天大的運道。”

“拿去盤個鋪子，后半輩子都穩了。偏你又說閑不住！”

他忽地正色。

“根骨差成這德行，想練到筋骨雷音？沒三四年甭惦記。”

季咸連連點頭。

兩輩子活下來他算看透了。

能當傳家寶的手藝，哪個不是拿命熬出來的？

當年在藥堂當學徒，沒熬五六年，師傅不點頭別想摸醫書。

再苦熬七八年，才混得上二掌柜。

這還得是師傅開恩！

就在季咸思緒不定的時候，突然覺得手背一涼。

楊平安手指不知何時探來。

筷子尖正點在他虎口要穴。

“六歲那年，家里傳我‘燕回十八斬’。”

“說這路刀法練到極處，能劈開逆風里的雁翎。”

楊平安順手抄起茶杯，指甲在瓷邊輕輕一劃。

茶水竟分作兩半清泉，聚而不散。

杯沿出現一道細如蠶絲的裂痕。

季咸臉色驚異。

這手分水勁，拿捏得恰到分寸。

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燕回十八斬，又稱‘燕翎快刀手’。”

季咸捧著茶盞，稍微后退，仍覺寒氣侵膚。

楊平安雙掌如裁云剪水，隱有金鐵交鳴之聲。

“身法帶刃，以旋代劈。”

楊平安屈指，叩響瓷碗。

幾塊碎片激射而出。

“虛步藏鋒七寸，纏頭裹腦不過三匝.....”

話音未落。

楊平安并指截住碎片。

季咸只聽得耳邊傳來“咻”的一聲。

那些碎片竟然齊齊崩解。

方才。

少年看見楊平安只出了一掌。

“楊公子這手刀法越發俊了。”

王掌柜捻著山羊胡感嘆。

楊平安笑了笑：“近月山里不安定，狩獵兄弟都折了幾個。”

他轉向季咸，忽然眨眼。

“燕翎快刀是祖宗傳下的規矩，父傳子，子傳孫......”

少年臉色僵住。

難不成要他說句。

“公若不棄，咸愿拜為義父？”

話音戛然而止。

青年喝了杯茶，潤潤嗓子道：“不過嘛...”

他故意拖長音調，直到季咸眼皮一跳。

“前年大雪，我從山里搶回個老匹夫。”

說著，從懷里掏出半卷泛黃的皮子。

“他說這叫《龍虎交泰訣》，還有個諢名叫陰陽大拌菜。”

陰陽大拌菜？

“這...不是炒菜嗎？”

季咸盯著半卷泛黃的皮子，眉毛擰成結。

“這年頭炒菜可不簡單。”

楊平安撲哧笑出聲。

“能炒出鐵骨金肌境的能耐呢。”

“炒菜炒出個鐵骨金肌？”

季咸眼眸猛地收縮，耳畔嗡鳴。

頭個念頭便是騙子！

這后生誑我！

采藥人見識雖淺，卻也聽過江湖傳聞。

尋常武學，能練至銅皮境已是不易。

前年。

周府的護院劉教頭，仗著銅皮后期的硬功，生生扛過三記開山斧。

就這事，被大伙嚼了整年。

阿爹傳下的《伏虎追風樁》，不過銅皮初期。

但也是，當年花了兩吊大錢才買下的。

就這，阿姐還念叨是祖墳冒了青煙。

銅皮圓滿，鐵骨初成。

這般修為放在寨子里，便是實打實的武者。

誰人見了不道一句師傅？

至于金肌境？

多少武館師傅，止步于這武道玄關上。

怎會因一百兩銀子，就輕易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