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寨無書聲
- 說好采藥養家,你肝出十萬山神?
- 一天九碗
- 2025字
- 2025-03-14 20:00:00
馬三姑撫著腕上青蛇:“我幫你引了十幾個伙計入谷飼蛇,還不夠?”
疤臉漢摸出銅哨,咧嘴笑:“這銅哨能號令群蛇,但只在蛇盤谷管用。三姑再引幾人進谷,剩下的交給我。”
頓了頓,他又道:“總得喂飽谷里的蛇祖宗,龍涎草才拿得出來,三姑您說呢?”
馬三姑柳眉倒豎,繡鞋猛地蹬地。
面前的八仙桌裂開三寸縫。
疤臉漢后頸汗毛才剛炸起,整個人已撞上窗戶。
豐腴身段壓得他喉頭直響,胭脂香混著血腥味鉆入鼻孔。
“三姑......”
疤臉漢扒著窗框,半截身子懸在二樓外。
底下。
趕集人群炸開鍋,幾個采藥郎背起藥簍就跑。
馬三姑指甲掐進他腮幫子:“老娘守寡那夜,可是親手閹了七個土匪。”
下方。
看熱鬧的人群,突然靜得駭人。
獵戶們攥著弓箭的手直打顫。
樓上。
那寡婦白藕似的小臂,正壓著疤臉漢咽喉,銀鐲子硌得他翻白眼。
青蛇盤在疤臉的銅哨上,信子嘶嘶直吐。
疤臉漢那張黃臉憋成豬肝色:“三姑...我錯了!”
手在他脖頸勒出血痕,直接將其從窗邊砸了過來。
疤臉臉冒星光,斷斷續續說:“龍涎草...要活人祭...我也是...沒辦法...”
繡花鞋碾著疤臉手指,三十出頭的寡婦俯身冷笑。
青蛇竄出,毒牙擦著疤臉眼皮,“明日綁季家瞎子來。”
疤臉癱在地上干嘔:“可周管家那邊...”
綢緞裹著豐腴胸脯,劇烈起伏:“周管家算個屁!”
“啪!”
一記耳光打得他耳蝸嗡鳴。
“誤了時辰,”馬三姑絞著青蛇尾巴,“就把你填蛇窟。”
話音落下。
馬三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剩疤臉捂著喉嚨發顫。
青蛇從女人肩膀探出腦袋,對著疤臉吐出猩紅信子。
“臭婊子!”
疤臉漢啐掉血沫子。
他盯著馬三姑扭著腰胯遠去的背影,肥臀在裙里晃蕩出白浪。
疤臉漢壓下心頭火熱,啐道:“早晚有天非弄了你!”
伙計背過身去,離得遠遠的,就當沒聽見。
疤臉漢這癩皮狗沾不得,誰踹他都嫌臟鞋底。
揉著脖子來到門口,夕陽把臉上的疤痕照得像條蜈蚣。
“等老子拜了白蛇娘娘...一定要那寡婦跪下...”
他沖地上那灘血水陰笑。
巷尾忽起犬吠。
疤臉漢猛地縮緊脖頸張望,倒吸兩縷涼氣,才穩住心神。
手指掐著腰間布袋,里頭空空如也。
要換龍涎草,還缺最后一味人肉引子。
季家瞎女倒是細皮嫩肉,可那丫頭早被周管家看上。
疤臉漢下意識摸向脖子,馬三姑掐著傷痕還在發燙。
但轉念想到若交不出龍涎草,自己怕是要喂了大蛇。
“橫豎是個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周家的青磚高墻在記憶里晃了晃,終究被十八歲姑娘雪白的腕子攪碎。
夕陽斜斜。
他啐了口血沫,徑自朝外寨拐去。
季家。
灶膛火苗,噼里啪啦的響。
“阿弟,最近別去蛇盤谷。”
季咸抬頭,瞎眼姐姐攥著半截藥藤。
灶臺上。
瓦罐咕嘟咕嘟的響。
季咸抓了把鹽,撒進肉湯里。
“聽誰說的?”
“趕集都傳遍了。”
姐姐指了指自個耳朵。
她的耳朵比山貓還靈。
“說是打獵的瞧見白蟒蛻,水缸粗的蛇道......”
菜刀剁進砧板。
季咸頓了頓,想起晨霧中那條巨蛇。
那可不止水缸粗...
“阿姐,這白蛇娘娘我怎么沒啥印象?”
季咸疑惑。
原主記憶中沒有關于那條妖蛇的片段。
“你那時太小,記不得也是自然。”
姐姐攥著衣角。
“那年白蛇娘娘下山作亂,寨子里橫死的人血都滲進青石板縫里......最后還是丹坊的大師們連夜立了鎮山石。”
姐姐心有余悸。
又是丹坊?
少年想起上次買的廢丹,姐姐連服幾日。
雖然仍像隔著重紗看霧,但那雙蒙塵許久的眼睛,分明是活過來了。
“總之,你別去招惹白蛇娘娘就行。”
害怕季咸出事,姐姐又叮囑了一句。
“阿姐放心。”
只要妖蛇不來招惹他,少年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阿姐飯好了,吃飯吧。”
姐弟二人對坐。
季咸扒著碗沿,笑道:“等開春,就送阿姐念書去。”
他盤算著銀錢,來年雪化時,阿姐眼疾能好利索,正好挎書包進學堂。
“可這樣......”阿姐揪著補丁衣角,“會被人說閑話吧?”
“瞧山外那些大小姐,哪個不進學堂?”
季咸舀了勺肉湯,澆在姐姐面前的糙米飯上。
“等阿姐以后出息了,阿弟還得仰仗姐姐呢!”
這肉是晌午在集上割的,花了四百文錢。
做法也十分簡單,季咸先拿粗鹽抹遍肉塊,吊在灶口熏了半時辰煙。
然后切薄片下鍋,熱油激得肉片卷邊,抓把野蒜苗顛兩下就起鍋。
油星子濺在土灶上,滋啦啦響得歡實。
陶碗磕在木桌上,季咸咬著蒜頭,心忖道:“管他窮灶富灶,火旺了都能煎出香來。”
肉香混著濃湯澆在飯上。
季咸扒進嘴里,燙得齜牙咧嘴。
每日攀崖采藥,體力耗損甚巨。
食不果腹反損元氣。
少年狼吞虎咽,木筷刮得碗底吱吱響。
耳邊傳來姐姐含混不清的聲音。
“阿弟,寨里沒有學堂的。”
“要識文斷字,要么翻過九道梁去山外,要么......”她咽下嘴里的肉。
“要么什么?”少年梗著脖子咽下飯渣,陶碗“咣”地磕在桌上。
“去丹坊當學徒。”姐姐又扒了口肉,這才道。
少年夾著咸菜的手懸在半空。
丹坊學徒?
那可是兩大柜頭都盯著的位置,豈是這么好上的。
“內寨那些青磚大屋的人家呢?”少年又盛了一碗飯。
“送娃兒進城。”
姐姐攥緊圍裙,麻布在掌心揉成一團。
“那得脫藥籍,少說要三百兩雪花銀,夠買幾十頭壯牛了。”
她聲音輕得像將熄的余燼,“要不阿爹當年怎會冒雨進山...”
寨子里確實沒有讀書聲。
晨起是藥鋤鑿石聲。
晌午是竹匾篩藥聲。
入夜只有山風卷著蘆笙調。
難怪極少有人可以走出大山,原來問題出在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