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孩子不像他
- 說好采藥養家,你肝出十萬山神?
- 一天九碗
- 1107字
- 2025-04-17 17:37:22
內寨,馬家。
喜棚撤了,紅綢堆在墻角。
吹鼓手們收了紅封,扛起嗩吶腰鼓,說說笑笑地往外寨晃去。
馬三姑的老爹拎著朱漆燈籠,影子在墻上一跳一跳。
院內,新糊的紙窗透出暈黃。
院外,醪糟香從巷尾漫過來。
老頭兒挨個撥弄門環上的紅綢花,踮腳數著檐角燈籠。
夜幕低垂,北風呼嘯。
幾個孩童追著翻飛的炮衣,掠過巷角,清亮笑聲如跳跳糖似的。
檐下。
老人瞇眼瞧著,半晌才收回目光,又往懷里虛虛比了個摟抱的姿勢。
這才笑吟吟地來到廚房。
灶膛前,老馬用燒火棍捅了捅余燼未熄的柴堆。
隨后,他舀了兩碗溫在鍋邊的小米粥。
黃澄澄的米油浮著,飄出焦香。
迎春打小受了委屈就愛鉆灶房,捧著小米粥蹲門檻上喝。
可眼下,她都不知道埋了第幾任丈夫了。
青崖寨飄著雨絲。
老馬把粥揣進懷里暖著,佝著背往內院走去。
馬迎春是媳婦親生的,卻不是他的。
那年,他給周家少爺當書童,跟著走南闖北三年。
回來正撞見媳婦奶著兩歲半的娃。
老馬盯著孩子的眉眼瞧,不像他,倒有幾分像媳婦。
禍不單行,回來那夜又鬧土匪。
他被匪首吞山蟒砍斷子孫根,就想把那野種送人。
自家婆娘卻發了瘋似的往崖邊沖。
人摔成灘爛泥,牙關仍咬得死緊。
他只得攥著皺巴巴的尿布,把這小崽子拉扯大。
馬迎春這名兒起得敞亮,可自打及笄嫁人,頭個漢子洞房夜就蹬了腿。
往后連克幾任丈夫,寨里婆子們嘁喳:“毒寡婦,毒寡婦,克死娘來,又克夫!”
老馬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想給閨女尋條活路,可自己這把老骨頭,連棺材本都湊不齊。
好在,眼瞅著迎春拜了謝丹師當徒弟,他笑得滿臉褶子都舒展開。
“老天開眼啊!咱們迎春總算熬出頭了,你娘在底下也該安心了。”
可這歡喜沒撐過晌午。
坊間傳得沸沸揚揚,說昨日喜宴上竟然有人拿著紙錢,上門賀喜。
老馬捧著碗的手直發抖。
他親眼見著迎春當眾跪在地上,身子縮成一團。
指甲掐進掌心流出血絲,都沒吭聲。
“混賬東西!”
老馬手背暴起青筋,心里暗道。
可閨女那聲帶著哭腔的“是我錯了”,總在耳邊打轉。
生生絆住了他要往丹坊沖的腿。
幾十號看熱鬧的街坊里,愣是沒個搭把手的。
連他自己最后都杵在角落里沒動彈。
他端著剛出鍋的熱粥,邊走邊想。
先給迎春他們送去,應該也餓了,都沒吃晚飯呢。
院中飄著雨絲。
“要落大雨了!”
老馬抬頭望去,烏云壓頂,月光隱沒,雷聲悶響。
老頭兒挪進內院。
自打昨兒那樁荒唐事后,馬三姑就坐在這兒,不動,也不吭聲。
電光撕開天幕,炸響緊隨其后。
轟隆隆!
老馬推開門的瞬間,檀香混著血氣撲面而來。
十幾個赤膊山匪正用麻繩捆扎兵器。
借著油燈的微光,依稀可見,他們精瘦脊梁上猙獰的刀疤。
“爹?”
繡床邊的馬三姑猛然轉身,旗袍裹著豐腴腰身。
她手中鋼刀還在滴血,刀尖指著地上蜷縮的青年。
正是今晚前來查驗徒弟技藝的謝青。
暴雨恰在此刻傾盆而下,雨鞭抽得窗紙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