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20日，10:27。科大西區(qū)咖啡館。

林析選擇了一個臨近三個出口的座位，身著與平常不同的深色休閑裝，頭發(fā)盤起戴著鴨舌帽。她已經36小時沒有正常睡眠，但精神依然高度警覺。咖啡杯中的美式咖啡含有精確計量的178毫克咖啡因——足以維持4-5小時的清醒狀態(tài)而不引起過度緊張。

對面坐著陳明宇，理論物理學院的副教授，也是林析碩士階段的導師。50歲出頭的陳教授是個傳統(tǒng)學者，偏愛紙質書籍而非電子設備，總是穿著略顯老舊但整潔的西裝。最重要的是，他是李文正為數(shù)不多的真正朋友之一。

“所以，你認為李教授的死不是事故。“陳明宇小聲說，手指輕敲桌面。

“是的。而且我相信王德明知道更多信息。“林析回答，聲音剛好能被對方聽到，不會傳得更遠。

陳明宇沉默片刻，然后嘆了口氣：“李文正一直是個...非傳統(tǒng)的研究者。他的理論經常超前于實驗可驗證的范圍。但最近半年，他的行為確實變得異常。“

“他告訴您他的研究了嗎？“

“不完全是。但他曾提到一個...他稱之為'現(xiàn)實接口理論'的概念。“陳明宇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他認為量子觀測不僅影響粒子狀態(tài)，還可能在觀測者和宇宙底層結構之間建立某種信息通道。“

林析感到心跳加速：“他是怎么驗證這個理論的？“

“這就是奇怪之處。“陳明宇皺眉，“他開始研究古代東方哲學，特別是《周易》和道家思想。他認為那些古人可能通過冥想或其他方式，已經'看到'了某些量子層面的現(xiàn)實結構，只是用不同語言描述。“

林析取出那本改裝的《周易》，小心地滑向陳明宇：“這是我在他辦公室找到的。“

陳明宇翻開幾頁，眉頭越皺越緊：“這些注解...李文正在嘗試將量子態(tài)疊加與《易經》卦象對應起來。他似乎認為六十四卦是某種...信息編碼系統(tǒng)。“

“您相信這種可能性嗎？“

陳明宇沉思片刻：“作為物理學家，我必須遵循證據和可驗證性。但作為李文正的朋友，我知道他從不做無根據的推測。他的直覺常常超前于他的論證。“他合上書，直視林析：“你找我不僅僅是討論理論，對嗎？發(fā)生了什么？“

林析權衡著信任的風險與必要性，決定嘗試一個測試：“您能看看這個嗎？“她取出那副損壞的眼鏡，遞給陳明宇。

陳明宇接過眼鏡，仔細端詳結構，然后試圖戴上——林析立即阻止了他：“請不要在這里嘗試。這可能是李教授發(fā)生事故的原因。“

“這是什么？某種量子觀測裝置？“陳明宇將眼鏡翻轉檢查，“鏡片結構非常不尋常...多層量子點陣列？這絕對是定制設備。“

“陳教授，“林析深吸一口氣，“我相信李教授發(fā)現(xiàn)了某種方法，可以直接觀測現(xiàn)實的底層結構。而且他認為現(xiàn)實可能是...某種信息系統(tǒng)或模擬。更重要的是，系統(tǒng)中可能存在某種監(jiān)管機制——李教授稱之為'編譯者'。“

她本以為會看到懷疑或嘲笑，但陳明宇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他告訴了我類似的事情，在去世前一周。當時我以為他只是過度工作導致的壓力反應。“他停頓一下，“他是否還提到過'異常觀測點'？“

林析感到一陣震驚：“您也知道？“

“不完全是。“陳明宇看向窗外，聲音變得更低，“三個月前，國家安全部門聯(lián)系了物理學院，詢問關于量子觀測領域的某些異常現(xiàn)象。特別是，他們詢問是否有研究人員報告過'在量子實驗中看到不尋常圖案或符號'。當時我們都認為這是例行安全調查。現(xiàn)在看來...“

林析感到背脊發(fā)涼：“您認為國安部門已經知道了什么？“

“我不確定。但根據你的描述和李文正生前的暗示，這可能不僅僅是理論物理問題。如果確實存在某種...現(xiàn)實底層訪問機制，那將具有深遠的安全和哲學意義。“

陳明宇沉默了一分鐘，似乎在做某種重要決定，然后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老式錄音筆：“李文正在去世前兩天給了我這個，說如果他'不在了'，應該交給他最信任的學生。我想他指的就是你。“

林析接過錄音筆，手指微微顫抖。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陳明宇站起身，“但我相信李文正，也相信你。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隨時聯(lián)系我。但請記住一點：小心誰是真正的人類。“

這最后一句話讓林析警覺起來：“您是什么意思？“

陳明宇苦笑：“李文正說過，一旦你開始觀察系統(tǒng)，系統(tǒng)也會觀察你。有些'人'可能不是真正的人。“他停頓一下，“我今天早上接到通知，王德明要組織一個委員會調查李文正的實驗數(shù)據。他特別提到要檢查所有接觸過李文正的學生，尤其是你。“

林析感到一陣恐懼：“您認為我被監(jiān)視了？“

“可能性很大。“陳明宇看向咖啡館角落，“事實上，我認為那個西裝男已經觀察我們至少15分鐘了。“

林析沒有轉頭，但從窗戶反光中確認了陳明宇所指的人——一個穿著深色西裝、表情異常平靜的中年男子。

“我會盡快離開學校。“陳明宇輕聲說，“你也應該這樣做。至少暫時。檢查錄音內容，然后決定下一步。記住李文正的風格——他總是在明顯之處隱藏最重要的信息。“

陳明宇離開后，林析又坐了七分鐘，假裝查看手機。她注意到角落的西裝男沒有立即跟蹤陳明宇，而是繼續(xù)觀察她。這驗證了一點：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她，不是陳明宇。

林析起身離開咖啡館，朝圖書館方向走去。她需要檢查那個日期代碼：20250907-1834-UTL。如果李教授在圖書館留下了什么，她必須在“他們“找到之前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