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作原來是個坑
- 1984我的風華時代
- 吃餅干的鱈魚
- 2572字
- 2025-04-01 00:02:00
云建業馱著云楠往工人文化宮騎去。
這臺二八大扛是云建業自己買的二手車子。主打一個除了鈴鐺不響,車身上下其它哪都顫。
1979年,國家下發《關于改革電影發行放映管理體制的報告》文件,要求各地以此為指導進行管理體制改革。
直到1984年,電影體制改革才進入初步醞釀階段,為此錦城文化局以錦城電影發行站為基礎,進一步整合電影放映隊、電影院、文化宮等7家行業單位,成立錦城電影公司。
統一管理,完成錦城地區電影發行、放映等一切事宜。
可以看出錦城電影公司是個實權部門,云建業這個發行科長分量非比尋常。
有誰還記得四合院里的許大茂。
一個軋鋼廠的電影放映員,都敢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他跟我怎么比?
我,名正言順走后門進來的!
還是市電影公司。
秒的他連渣渣都不剩。
天空灰蒙蒙的,不遠處石化廠十幾臺高爐煙塵滾滾。
正巧是下坡路,路面坑坑洼洼的,云楠跨坐在后車座上,被顛的直翻白眼,雙手死死的扣著車座后的鐵架,幾次差點被甩飛出去。
“大哥,咱能不能慢點,腚疼。”
“你以為我不想慢嗎”,云建業轉過頭數落道,“閘線崩了!!!”
我去!
云楠只覺得菊花一緊,身體緊繃,悻悻道:
“大哥,別跟我一般見識。看路哈,看路~。”
站在文化宮石獅子前,雖然昨天剛來過,云楠此刻卻感慨頗多。
“在電影公司一畝三分地,我怎么也算得上皇親國戚了吧。
但我這個人講原則,還是得跟群眾拉近距離,不能飄啊。”
他像極了準備白嫖職場小白的老油條。
“老二,嘀咕什么呢?”
“咳咳,沒什么。”他心虛的瞄了一眼正鎖車子的云建業。
“老二,以后好好工作,多跟大家請教......”
碎碎念,云楠左耳朵進的少,右耳朵出的多。
“對了,你以前跟文化局葛副局長見過嗎?”
“沒,怎么了,哥。”
“昨天我們倆談你工作的事,他...他好像對你還挺感興趣的。”
“是嗎?應該還是看你面子吧,他老人家高高在上的,我算哪根蔥啊。”
“也對,老二反正你就好好干......”
又來,暈~
工人文化宮一共四層樓,占地面積7400平方米。一樓是劇場和運動場館;二樓是多功能培訓教室和演講廳、傳統文化活動室,三樓挪給電影公司辦公,四樓是工人文化宮的辦公區。
80年代,像這種地標性的建筑在錦城不止一處,由此可見,當年老大哥GPD多惹眼。
這么說吧,1980年,遼省人均GDP是廣東的1.5倍,太原街商場日均客流量超京城王府井。
作為東北老農民的我是完全沒想到的。
云建業領著云楠來到三樓,還是昨天來的那間大辦公室。
“老二,你先坐會兒,公司剛組建,亂著呢,我去跟大家打聲招呼。”
云楠點了點頭,一上午坐如呆雞!
要不是12點鐘,墻上的“大擺錘”座鐘“Duang”的響了幾聲,他還以為自己早上沒睡醒,這一切都是夢呢。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
云建業一去不復返,倒是沒忘中午叫人給云楠送張飯票。
更讓他納悶的是,他來來回回轉了幾圈,竟一個電影公司的人都沒看見。
人都去哪了?送飯票的還是文化宮的人。
好不容易翻出云建業的鋁飯盒,他才心神不寧來到食堂。
“師傅,打飯”云楠遞過飯票。
胖師傅油光滿面,悶聲說:“新來的吧,下次早點。”
“哦,知道了。”
胖師傅眼角一掃,恰好看見飯盒上“云建業”三個字。
“你是?”
“我是云建業二弟,叫云楠。”
“電影公司的云科長?”
“對!”
“嘿!是老弟啊!”胖師傅態度瞬間判若兩人。
剛才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一句“老弟”瞬間痊愈,一飯勺子菜哐當一聲扣在飯盒里,那叫一個穩當。
配上那張憨厚樸實的臉,讓云楠那叫一個暖心!
臨走時,胖師傅滿臉堆笑,“老弟啊,不夠再來。”
這特喵的就是階級。
為啥后世校園里宮保雞丁總縮水,手都快特喵的抖出殘影來了。
你要是讓校長跟學生一個食堂用餐,你看吧,打飯大姨都得下崗。
一份白菜豬肉燉土豆,配上一盒米飯,饞的云楠直迷糊。
我個老天爺啊,來這么久終于見著葷腥了。
現在的機關食堂用料絕對十足,不用花錢不說,菜的質量那叫一個對得起人民公仆。
肥肉片子一層蓋一層,幾乎看不著幾塊白菜土豆。
哪像后世的牛肉燉土豆,牛肉就是個形容詞。
云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邊旋,一邊嗶嗶,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真香。”
鄰桌的兩人也剛打飯,端著碗里的白菜燉土豆,掃眉搭眼的。
“明天得趕早,來晚了,連塊肥的都沒有。”
“糊弄一口得了,快吃吧。”
剛坐下,那倆人無意間看見云楠碗里的菜,瞬間黑臉。
云楠還舔臉嘿嘿直樂,“吃肥的膽固醇高。”
高你奶奶個腿!
兩人瞥了胖師傅一眼,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你是云楠?”
云楠聞聲抬頭,一個37、8歲的女人,留著齊劉海短發,看起來很干練,把飯盒扔在他對面。
“我是電影公司辦公室主任王文華。”說著女人夾起一大口飯菜送進嘴里。
“你好,王主任。”
“年輕真好,整個樓里可能就你歲數最小。”
王文華性子很直爽,也沒有傳統上下級觀念,很隨意。
云楠這人特別怕冷場,于是隨便聊了起來。
“王主任,咱們公司現在有幾個人?”
“經理暫時還沒任命,目前也就是我們七個科長,再算上你,八個人。”
“啊,原來是七個科長,就我一個...”
“等等”
“什么玩意?!”
“是我聽錯了嗎?”
云楠此時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
“目前還是籌備階段,各科室的職工還沒來得及從下面調,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小云同志,你來了真是太好了,要不我們這些人都不知道領導誰......”
王立華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這兩天搬家給我累的腰酸腿疼的。”
特喵的!
耍我呢!
合著讓老子一個人得伺候你們七八口子人。
我說云建業咋一大早著急忙慌的找我上班,這是憋著坑我呢!
說白了這公司叫個人都能領導我唄!
從皇親國戚一下子成被剝削階級了,云楠心情陰郁。
吃完午飯,云楠一閃身離開了文化宮辦公樓。
出門拐了彎,徑直走進郵局。
他敲了敲窗口,喊道:“掛號信,往省城郵寄。”
“郵票8分,郵費3元,掛號信加2元。”
“信息自己填好就放框里,別叫喚。”
被擾了清夢的大姨,一轉頭又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郵票是張1月5日剛發行鼠票,在后世也能值個大幾百,但絕比不上今年發行的《簪花仕女圖》郵票。
那可真叫一個漂亮,畫面上精致的貴婦遛狗、撲蝶等動作神態,活靈活現,被網友戲稱“唐代白富美朋友圈”。
他從軍綠色的挎包里掏出幾頁紙,疊整齊后塞進信封,貼上郵票,并在掛號信上小心翼翼的填寫:遼省人民廣播電臺總編室收。
云楠打算把《東北的冬》這首歌郵寄給這個后世在省內乃至全國都極具影響力的媒體。
遼省人民廣播電臺就是遼省電視臺的前身。
沒錯,就是后世那個春晚收視率可以超越央媽的存在。
多少有點倒反天罡。
走出郵局,云楠再次板起臉,“還有TMD一屋子領導等著領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