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公司改革很有成效，云楠頂著“副食科”負責人的頭銜可算能暫時喘一口氣了，這才想起渺無音訊的馬為都。

“老馬忒不靠譜了，成不成倒是回個信啊。”

心里不踏實，云楠有點坐不住，于是按照馬為都留下的電話撥了過去。

“喂，《青年文學》，找誰？”電話機里的是中年婦女的聲音。

“您好，我找馬為都。”

“你是哪的？”

“錦城電影公司。”

“等著。”

對方把話筒放在桌子上，云楠聽見對面傳來聲音：“小馬，錦城電影公司的找你。”

馬未都一拍腦門：“我去，忘了這茬了。”

云楠在那頭恨的牙癢癢的，老馬這是把我忘的死死的了。

“兄弟。”電話機里傳來馬為都爽朗的笑聲：“你是不是問稿子的事啊！”

“不是。”云楠沒好氣的問道：“稿子的事著什么急？我就問問乾隆瓷碗玩的怎么樣了？”

馬為都聽出云楠話里話外的調侃，一個勁兒的道歉。

他已經把稿子遞了上去，主任也覺得文章寫的不錯，不過因為通俗元素的原因，唐朝輝還沒最后拍板，正巧他這兩天還出差了，所以這事一直拖到現在。

“馬爺，唐主任這時候出差，還真是無巧不書啊，我寫小說的都不敢這么寫！”

其實馬為都這陣子竟忙著到處顯擺乾隆瓷碗，早把云楠的事甩到腦后了。

在錦城吃喝玩樂一條龍人家安排明明白白的，拜托自己這點小事都沒上心，這事辦的確實不地道。

哪怕不成回個信，人家也不能挑理兒，這一等小一個月可就過去了。

他不由得一陣內疚：“兄弟，你別誤會，都是哥哥的錯。”

這個時期馬爺玩心太重了，性格使然。

云楠思忖說道：“馬爺，那唐主任什么時候回來？”

“今晚就回燕京。”馬為都立刻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放心，明天一上班我就去辦公室堵他去。”

就您老這玩心，我能放心嗎？

萬一他又從哪摸到個雍正爺的字畫啥的，我這不瞎耽誤工夫嘛！

倒不如我親自過去一趟，以表誠意，印象分也很重要。

云楠習慣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電話機突然沒聲音了，馬未都手心里都是汗，這時聲音再次響起：

“馬爺，要不然我去一趟，你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唐主任。”

“你能來，那絕對沒問題，到時候我在旁邊敲敲邊鼓，沒準這事能成。”

兩人敲定，掛斷電話，馬為都長出了一口氣：“這事辦的虧心了，我得彌補我弟弟啊。”

云楠放下電話轉身跑到葛大軍辦公室請假。

“你上燕京干啥去？”

葛大軍地道的老煙民，屋子里跟放毒氣彈似的。

云楠找了個借口，總不能明目張膽的說干私活吧，關系再好，畢竟是上下級，做事得拿捏分寸。

“我覺得咱公司的服務質量太差了，我打算到燕京考察一番，學習首都服務行業的先進經驗。”

“是嘛？”葛大軍笑瞇瞇的看著他：“聽說前兩天燕京有人找過你，別不是假公濟私會朋友吧。”

云楠臉不紅不白，還裝著一臉憤恨：“老葛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是那種人嗎？”

“那行吧，你自己心里有點數，局領導對你的表現很滿意，可別整出什么幺蛾子，到時候我可保不了你。”

“咱爺倆什么關系，我出事了，不找你找誰。”

葛大軍讓云楠去找王文華開介紹信，又讓財務支出一筆錢當做差旅費。

云楠聽后滿臉感動：“終于又能公款吃喝了。”

第二天云楠登上去燕京的火車。

臨近六月，北方逐步入夏。

火車外山巒與麥田相交，風景怡然自得，看的人賞心悅目。

老綠皮車，車廂又擠又悶，不遠處傳來乘務員扯著嗓子的提示聲音。

“南來的、北往的，佳木斯的、鶴崗的，棉紡的、工廠的，馬上接班上崗的，返程的、插隊的、返程沒找著單位的，投機的、倒把的、小偷小摸犯法的，都老實的啊...”

人群熙熙攘攘，查票的乘務員都快被擠冒煙了。

沒辦法，這年頭就這環境。

本來他想買張臥鋪票，幾個小時躺著過去多舒服。

可到了售票窗口傻眼了，硬臥早就搶光了，那就想著買軟臥吧，反正又不花自己錢。

哪曾想售票員眼中帶絲鄙夷來了句：“軟臥有級別，你級別不夠。”

云楠心里那個恨啊，你咋知道我級別不夠的？

80年代，國內火車軟臥是有硬性要求的，除了特定因素外，正處級以上干部才能享受臥鋪，他級別確實不夠。

云楠是中間的座位，人擠人的坐著，沒一會兒功夫捂了一褲兜子汗。

左邊是一個胖乎乎的大姨，一直在睡覺，云楠上車喚醒對方，大姨還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右邊一直空著，云楠還納悶呢，出關的車票還能賣不出去？

“呼呼呼。”旁邊大姨聲太有魔力了，云楠迷迷瞪瞪也被傳染了。

綠皮車有個奇怪的現象，甭管你姿勢多千奇百怪都能睡著，而且睡的保準比床上都香。

周公剛準備勾魂，突然腦袋挨了一下，云楠驚嚇抬頭看去。

一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眨著大眼睛，嘻嘻哈哈的看著云楠：“你旁邊是我的位置。”

聽口音也是東北的。

“哦”云楠站起身，偷看一下眼神同樣幽怨的大姨，不知道剛才是不是也挨了這么一出。

女孩性格很爽朗，長的十分甜美，稱之為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放在后世以甜美教主形象出道廝殺娛樂圈完全沒問題，顏值這一塊確實是滿分。

云楠志不在此，因為大姨呼嚕聲又起來了。

大姨睡的是真得勁兒啊。

他打了個哈欠，眼皮剛不爭氣的閉上，旁邊有人用手指頭戳自己。

他疑惑的轉過頭，女孩頂著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說道：“火車上太沒意思了，你陪我嘮會唄！”

“就這事？”

云楠心內瘋狂的咆哮，哪跑出來的妖孽，也太自來熟了！

不知道擾人清夢，不道德啊！

“你就陪我嘮會兒唄，我請你吃花生好不好。”女孩笑的很甜：“我叫付藝緯，你叫什么呀！”

誰？

云楠蹭的來了精神了，好奇的張望過去，越看這張膠原蛋白的臉越熟悉。

真是她啊！

這火車坐的，艷福不淺啊！

云楠點頭如搗蒜：“好說，我專業陪聊18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