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是無窮無盡的熱,李玄感覺自己的世界仿佛著了大火,就在意識即將沉入深淵時,一縷清涼的風將他拽了回來。
睜開眼的瞬間,模糊的視線里撞進一抹緋紅,因為剛剛蘇醒,意識還有些紊亂,便聽到驚喜的呼叫聲,聲音像沾了蜜的雀鳴,尾音輕顫著上揚。
“李大哥,你終于醒了?!?
下一秒,便感覺自己的額頭貼上一只玉手,冰冰涼涼的,讓自己好受了不少。
“你等著,我去喊二叔?!?
試探了李玄的體溫,感覺沒有什么大問題,錢多多紅裙翻飛,便往門外趕去。
李玄看著窈窕身影,終于恢復了意識,喊了一句:“多多?”
不一會兒,錢遠舟便隨著錢多多出現在房間內,伸手把了一下李玄的脈,他看著李玄臉上已經消退下去的湛藍符文,面無表情道:
“玄弟,恢復的還不錯,再將養一天,身子應該就好了。”
“多謝二哥!”
李玄手撐著床,將自己靠在床頭,拱手致謝。
“玄弟,身體好了之后,以后若有人問起你,這次怎么鎮壓的異變,你就說是我用公輸道的刻刀將你異變的氣給斬掉,方才鎮壓的。”
李玄不明所以,點頭稱是。
錢遠舟沒有多留,叮囑完便離開了,畢竟燭火鋪沒有人,長時間離開,自己對于老爹的安全也擔心。
玄弟?二哥?錢多多聽著這糟糕的稱呼,頭大的不行,嘟著嘴坐在邊上。
“多多,也謝謝你照顧我,辛苦了~”
察覺到錢多多突然有點不開心,便向著她也溫聲致謝道。
錢多多還在思考怎么解決糊涂阿爺亂認徒弟導致的問題,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李大哥,以后我喊你名字好不好?”
李玄聽到錢多多的問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笑道:“當然可以,我也沒大你多少?!?
聽到李玄應允,她的心情便如被秋風吹亂的青絲,溫軟的喊了句:“李~李玄~”
喊完后,想到自己昨日給他燉的十全大補湯,臉色紅的不行,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便匆匆忙忙的跑出房間。
哪料到房間門口站著自己的二叔和李副官,正饒有興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這下子真是無地自容,緋紅從耳尖漫到脖頸,她捂著臉沖出去。
錢遠舟難得的露出笑容,隨后消失在空氣中。
窗外的雨依舊下的如火如荼,地上滿是被擊落的樹葉,所有的鳥兒好像都躲了起來,除了黛瓦下蒸騰的煙火氣,世間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寂靜。
床邊茶幾上擱置著一個藥碗,李玄端起嗅了嗅,參香濃郁。
還有一份邸報,他拿起來看了看,沒想到令他看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上面寫道:八鬼坡驚現岳青蹤跡,岳青以不知名手段,力壓三名五品鎮穢師后,負傷逃脫。
文章詳細的描述了當時一戰的情況,那岳青突然擁有好幾種強大的能力,這些能力看著都像是蝕鬼特有的手段。
比如被呼喊名字的人,會被強行定身;與被鎖定的人空間置換;每隔一段時間,將自己的傷勢進行轉移。
通過邸報記錄,可以讓其他的鎮穢師得知到這些情報,提高下一次抓捕的成功效率。
可看完整個文章后,李玄感覺邸報可能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為從文章的描述來看,他很像是擁有太淵玉書內的蝕契章,可以同蝕鬼做交易,換取能力。
這才短短幾日,便可以六品力壓三名五品,只能說這太淵玉書的確強的不行。
如此一來,所有的目光應該都被岳青吸引了過去,畢竟以自己昨日的情況,那無相淵的墮落者如果認為玉書還在自己身上,估計早就設計將自己弄走了。
昨日情況過于混亂,是他們下手的好時機,在自己殺尹憤的時候,直接下手,自己根本來不及反抗。
果然,渾水摸魚才是最優解,可卻因為自己,刺客大人下的那道令,不知道多少人也在渾水摸魚。
只不過他們摸的魚,是那些富豪鄉紳,平民百姓,而這次自己怒殺黃10組組長,也不知道會有什么影響。
鎮穢司,被李副官釘住四肢的兩名黃10組成員,被治療組緊急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后,便被扔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內,一尊龐大的獬豸坐立正中,獨角麒麟身,通體漆黑如墨,雙目燃著金焰。
陳昭高坐主位,案桌上擺放著一道文書,文書是刺史府送來的,自己翻閱大半,后面的內容,陳昭已無心情接著看下去。
長官下一道政令,屬下趁機撈好處,這種事情以往不是沒有,自己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鎮穢司月俸不算高,你們能讓那些為富不仁的富豪鄉紳拿些錢出來,那算是你們的本事,也算是不義之財,取之有道。
可這文書上記錄的都是些什么,欺壓良善,破家滅門。
刺史大人一心想拿到那本書,好向陛下邀功,帶著大家拿下這潑天的功勞,可自己手下這些人居然想在這鍋粥里面屙屎。
自己是朝廷下派的,可這鎮穢司直屬于皇室,活兒就又落到了自己頭上。
陳昭看了眼側位上坐著的尹渭,生了這么個寶貝兒子,居然也敢舔著個臉來告狀。
可沒辦法,他也是鎮穢司的老人了,自己也不好直接正面敲打他,只能旁敲側擊的提醒。
臺子底下,噼噼啪啪的鞭打聲傳來,兩人被綁在獬豸浮雕的石柱上,身上被鞭子抽的體無完膚,哀嚎陣陣。
“好了,先別打了,問問他們昨天干嘛去了?”陳昭在主臺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發話道。
“是,大人。”
在臺下站著的審訊司主官立馬回應,一路小跑到兩人身前,神情狠厲道:
“作為鎮穢司內部的人,獬豸柱你們是知道的,我問什么,你們答什么,知道么?”
被綁在石柱上的兩人渾身鮮血淋漓,雙手掛在鐵銬上,垂著腦袋,口中不斷滴落鮮血,斷斷續續道:“小~小人知道~”
自己等人被扔到審訊室,一進來什么也沒被問,就被裂神鞭瘋狂的抽打,便已經知道昨天的事情被長官知曉,再看到主位上的陳監察使,自己幾人只怕是兇多吉少。
“昨日你們在徐家酒鋪干什么?”審訊主官手里拿著皮鞭問道。
“昨日...昨日尹組長當值,聽說...聽說黃12組的組長姜嵐辭任回京,便去徐家酒鋪,命我二人守在門口,空色和尚守在內堂,打算強迫徐家幼女徐靈溪?!?
側臺上的主簿開始快速的記錄二人的口供。
“后來呢?”
“后來黃12組的組長路過,聽到酒鋪徐大娘幼子呼喊,便趕過來,兩人發生了沖突,尹組長異化成蝕鬼,被黃12組組長斬殺?!?
尹渭臉色鐵青的看著臺下二人,若不是監察使大人在,陰陽石珠早就貫穿他們的腦袋。
他哀慟道:“大人,我兒就算有錯,那也只是犯罪未遂,那李玄出手狠辣,將我兒斬殺,還請大人主持公道?!?
陳昭眼中深處透著一股厭惡,沒看見當事人李玄我都沒喊過來么,之所以搞這么一個審訊,還不是想提醒你,如果不是局勢需要,誰管你死活。
臉上卻是含笑道:“尹渭,案情還要細細審查清楚,這兩人都是10組之下,你帶回去嚴加審問,倘若有所發現,本官定替你主持公道?!?
尹渭看著主臺上笑意盈盈的監察使大人,又看了看獬豸石柱上的兩人,拂袖而去。
陳昭輕呷了口茶,是上好的貢茶,面露滿意之色。
想讓本官當刀,也不打聽打聽本官在朝中的名號,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