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三年深秋,涿郡城門上王原手里緊握著太守的青綬銅印,手指輕輕撫過“涿郡太守”四個篆字。這枚銅印。
“李季太守去世后,看來我們只能等朝廷安排官員來交接了。”薛良拄著竹杖,穩步走近,目光望向遠方,接著說,“車胄的儀仗已經到十里亭了。”
話還沒落音,城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如悶雷滾滾。樊噲扛著日月雙斧,大步奔來,斧刃上鮮血滴答,大聲吼道:“將軍!東市糧倉遭劫了,流民和郡兵打起來了!”
王原眉頭一皺,毫不猶豫,翻身上馬。他聽見薛良對城樓守軍高聲喊道:“告訴新太守車胄,就說王督軍帶著八百刑徒往鉅鹿去了。”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聲響,薛良的聲音低沉卻堅定,“這亂世棋局,總要有人先掀棋盤。”
行軍至鉅鹿地界,塵煙彌漫中,傳來陣陣婦人的哀嚎。三十輛牛車被黃巾殘部圍得水泄不通,車轅上插著帶血的白幡,在風中獵獵作響。
“是流民!”樊噲雙斧相擊,迸出耀眼火星,迫不及待就要沖上前去。王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順著樊噲的目光望去,只見牛車陣中,雙股劍光如銀龍翻卷,一位玄甲漢子且戰且退,兩耳垂肩的面相在刀光劍影中時隱時現。
“好個游龍劍法。”薛良瞇起眼睛,贊嘆道,“但困守土丘,不出半刻必敗。”
仿佛是印證他的話,冷箭突然從樹梢射向糧車。一位老嫗懷中的稚童嚇得小臉蒼白,忘了哭喊,眼看翎羽就要穿喉而過。
“鏘!”王原的天罡斧破空而至,斧面火星四濺,箭簇入木三寸,猶自震顫。那玄甲漢子趁機劍挑黃巾頭目咽喉,轉身向王原長揖到地,誠懇地說道:“在下劉備,謝將軍救命之恩。”
王原連忙下馬,上前扶起劉備,說道:“玄德公不必多禮,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劉備抬頭,目光與王原對視,眼中滿是感激:“將軍大恩,備銘記于心。日后若有差遣,備萬死不辭。”
當夜,兩軍合營,篝火熊熊,劉備摩挲著劍柄,手忽然頓住,猶豫片刻后說道:“實不相瞞,這些是張世平先生資助的鑌鐵,本欲運往我處,打造兵器,招募鄉勇,以安百姓。”
帳簾猛地掀起,關羽挾著霜雪之氣闖入,神色嚴肅:“大哥,張純叛軍在狐奴山筑了七重鹿砦,附近百姓深受其害,周邊郡縣也岌岌可危,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身后張飛扯開衣襟,哈哈大笑:“俺的蛇矛正缺個試鋒的!大哥,下令吧!”
薛良突然用酒水在案上畫了個圈,目光炯炯:“劉使君可知千金買骨的故事?幽州牧這募兵令,要的不是錢糧……”他蘸酒寫了個“忠”字,“三十四枚五銖錢買豪族忠心,此計妙哉!不過,這亂世之中,真正的忠心,豈是金錢能買來的?還需以義相結,以恩相報。”
王原注意到劉備的指尖在劍鞘刻痕處反復摩挲,那里有一道嶄新的缺口,正是白日擋箭時留下的。他不禁開口贊嘆:“玄德公今日一戰,劍法精妙絕倫,令人欽佩。以一人之力,護百姓周全,這份俠義之心,實在難得。”
劉備謙遜地笑了笑:“將軍過獎了,今日若不是將軍及時出手,我等怕是兇多吉少。備雖勢單力薄,但也立志要在這亂世之中,為百姓謀一條生路,為天下伸一份正義。”
奇襲狐奴山那日,王原一馬當先,地煞斧劈開最后一道鹿砦。他望見后山帥旗應聲而倒,張飛的蛇矛挑著張純的首級奔來,烏桓戰馬在血泊中嘶鳴。
“這些馬該去耕田。”劉備抹去劍上的血跡,淡淡地說道,“戰爭結束了,百姓需要的是安寧和耕種,而不是更多的殺戮。”戰后,劉備贈劍給王原,王原看見劍柄上的“廿四”心中一動——這正是甲子年起事的年份,寓意深遠。
此時,薛良腰間的龜甲突然裂作兩半,神色凝重:“熒惑犯心宿,紫微生變。天下將有大變局。”他望向東南,“該去洛陽了,那里將是風云匯聚之地。”
劉備聞言,膝蓋重重砸在泥濘中,雌雄劍在他掌心泛起寒光:“若他日備得志,定與將軍共扶這鋤犁之約,共謀天下太平。愿我們能在這亂世之中,不忘初心,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王原握緊劍柄,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像極了亂世中無處安放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