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環大師在百子庵履職的第二天,一條黃狗面朝百子庵的山門狂吠。看門的老尼把山門打開一條縫,對黃狗說,少安毋躁,我們這里只處理人間糾紛,你們動物界的事務由專門的職能部門處理。那黃狗絲毫也不理會老尼的解釋,一下子用頭把大門撞開,闖進玉環大師的大殿咬住大師的褲腿,把玉環大師從蓮座上拉下,用嘴拽著玉環把大師拉到一處山坳,看茅草堆里躺著一個嬰孩。
這不稀罕,百子庵周圍經常發現被遺棄的嬰孩,亂世年間窮苦人家生下孩子無法養活,把嬰兒抱到寺廟周圍扔掉,大部分嬰孩都不幸夭折,只有極個別嬰兒被沒有孩子的人家抱養。王子趙青當年就比較幸運,被靜軒大師收養。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百子庵已經換了幾任領導,楊玉環大師有點手足無措,這是玉環大師上任以后處理的第一件公務,那黃狗雖然不會說話,但肯定受人之托,必須妥善處置,才能彰顯佛光普照提高威望。楊玉環小心翼翼將孩子抱起,看那嬰孩赤條條一絲不掛,隱隱約約聽見百子庵內傳出哭聲,玉環大師內心一驚,這孩子莫不是髯鳴所生?
就職典禮結束后髯鳴跟老蟬同住一屋,睡到半夜髯鳴突然臨產,老蟬義不容辭,幫髯鳴接生,也不知道什么心態,髯鳴熟睡后老蟬決定把這個男孩抱走獨自養活,結果黃狗當道,老蟬無法逃脫,陰謀敗露后老蟬感覺無臉活人,長鳴一聲墜地而亡。
其實老蟬也太可憐,一輩子沒有子嗣,老樹皮死后老蟬只能在百子庵棲身。善惡一念間,一旦造成后果就無法更改。
這只是一段插曲,孩子終于回到髯鳴身邊,玉環大師也有點粗心,竟然不知道女兒髯鳴已經懷孕,算起來髯鳴出嫁還不滿十月,可能連日勞頓,髯鳴早產。
母愛是一種天性,與生俱來,孩子失而復得,髯鳴喜極而泣,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愛不夠親不夠,俊俏的臉上掛滿淚珠。
大黃狗看沒有人理睬他,順勢躍上樹梢,扯一片白云,悄然離去,快到南天門時才回過頭,面朝百子庵的方向吠了一聲,玉環大師驀然抬頭,方知那是一只天狗,不知道受哪路神仙指派,來到百子庵避免了一場妻離子散。
歲月像一個無聊的老人在講述無聊的故事,今天跟昨天一樣,今年跟去年變化不大。看大片樹葉嗚咽著遷徙,便知道生命的冬天已經來臨。無悲無喜,沒有欲望和追求,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父皇還原成驪山腳下的陶俑,為下一個周期積攢能量。
正在這時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杜甫老教授手捧一本磚頭厚的書在迎風朗誦: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杜甫老教授的詩激活了我對往事的記憶,咸陽橋上父皇為我披上鎧甲,為了這片土地我們血染疆場,長煙落日孤城閉、將軍白發征夫淚,數十載后我們一身征塵傷痕累累歸來,又被父皇還原成陶俑潛伏在驪山腳下。杜甫老先生絕不是心血來潮,老先生肯定受人所托,來到靈山喚醒眾生。
這不容易,憂國憂民者有之,大多數蒼生已經沉淪,儒家思想宣揚忠君,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誰當領導都一樣,大臣們只會為君王背書,你不會也不可能對君王的意志質疑。
杜甫老先生只顧了低頭走路,不小心撞到我的身上,老先生沒有看清楚是誰,連說對不起。我晃動枝丫笑了,說:老人家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你是天外天大學的老教授杜甫。老先生疑惑道:誰把你種在這里?
我搖頭,不語,沒有人理解我的內心。老先生圍著我轉了一圈,在記憶的倉庫里拼命地尋找,疑惑著問道:“你的父皇是不是叫做嬴政?”
我激動了,又笑又哭,腳下的土地戰栗,不住地晃動。老先生告訴我,山大王通知他開會,想不到在這里不期相遇,凡事都有緣分,看樣子匡復山河不會遙遙無期。
山大王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知道山大王就是伏羲,迄今為止我們國家所有的科學成就全部在山大王的電腦里庫存,不過山大王跟君王趙構的治國理念不同,認為科學救國才是我們這個民族復興的必由之路,只有科學發達了,才不會受制于人。
我疑惑著,山大王召開會議為什么不通知我參加?看樣子我需要重新為自己定位,不要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與眾不同,其實我在山大王心目中無足輕重。
正在這時山體自然開裂,一座碩大的宮殿突兀出現在眼前,在這里我遇見了米粒和柴胡,遇見了奶奶和髯翁,還看見了風教授力教授和他們的三個高徒,我們的孩子和他們的媽媽也來了,全部身穿華麗的服飾,我抬起頭,看見《永樂宮》三個描金大字高懸在宮殿正中。
會議沒有主持者,大家暢所欲言,把自己的政見寫到樹葉上,媚娘和素把樹葉輸入電腦,所有思想者的理念全部激活。然后由我們的孩子把這些可貴的理念分類整理,交給山大王儲存。
會議的間隙大家自然排隊,輸送帶把云粥發送到每一個與會者的缽內,在這里不分職銜沒有尊卑,我看見山大王和女媧圣母也在排隊。
好像沒有看見山大王和女媧兩位元首發言,會議結束時每個與會者發一片樹葉,孩子們給那些先哲們做著示范,只要把樹葉打開,點擊鼠標搜索,所有的科技成果和人生理念全部可以查閱。
感覺有點不可思議,明明醒著,卻好像在做夢,睜開眼,看自己的根依然扎在土里。玉環妻來了,身后跟著髯鳴抱著孩子,母女倆憂心忡忡。
這么說來。我當了外公!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雖然身不由己,樹葉每天都在傳遞著風的信息,心里清楚發生過的一切,知道臨安城里髯鳴的遭遇,這一切全是山大王在操縱!我們這些人沒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運。
父皇來了,帶著山大王的指令:孩子。抓一把風,含在嘴里,拽著自己的頭發,身體奮力向上,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如法炮制,感覺中所有的血管僨張,身子連帶著根,脫離了大地。
正想去找山大王論理,髯鳴的遭遇山大王負有全責。耳邊響起了女媧圣母的聲音:“髯將軍,你不用去了,這是天意,你的女兒生下了龍根,究竟應該怎樣做我自有安排。你目前的主要任務是跟隨你的父皇去驪山腳下把那十萬陶俑激活,然后操練兵馬,科學家正在夜以繼日地打造航母,國家振興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