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曾經說過,我們莫宇縣,人杰地靈,人才輩出,最著名的人才,要數哲學家柴胡。
柴胡有一句名言,至今仍然經常為世界著名的政治家引用:人最難擺脫的是自己的影子。
前面我們講過,百子庵遭到了蠻夷的洗劫,房倒屋塌,瓦礫遍地,最可憐那些尼姑,一個個無家可歸。靜軒老尼對根叔哭訴,要根叔幫她重整乾坤。
根叔帶領兵馬殺腿了蠻夷,看百子庵破壞的程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整個廢墟上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磚頭,遍地狼藉。
根叔圍著廢墟不停地轉圈,表情嚴肅,突然,根叔跪下了,仰天大哭:秀秀、我的秀秀呀——哇哈哈哈哈……
天上打雷了,山洪爆發,一條條泥石流順山而下,淹沒了山下的莊稼,土地老爺坐不住了,拄著拐杖來到山上,他勸根叔不要哭,有關重建百子庵的事兒,大家共同想辦法。
根叔仍然哭個不停:別勸我了,覆水難收,再怎么修也恢復不了原樣。可憐我那秀秀,千年等待,只盼一朝擁有,眼看著我們夫妻相會有期,卻又變得遙遙無望。
原來,在我們莫宇,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叫做“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就是說,你這一世做不成夫妻,必須等到一千年以后才能重新相聚。這個概念不是那么嚴格,有的人不用一千年,有的人就得等一千多年。比如根叔,已經過了一千三百多年了還沒有團聚,這主要是因為秀秀的工作性質不同。前面我們已經說過,百子庵的主要任務就是管理人間的計劃生育工作,而秀秀又是百子庵的主要領導,由于工作太忙,所以就把和根叔鵲橋會的時間一推再推。想那根叔也真有耐心,毫無怨言,默默等待,已經等待了一千三百多年。現代的年輕人就不行,談戀愛像猴子搬包谷,搬一個丟一個。有的年輕人把談戀愛當兒戲,中午跟這個約會,下午又跟那個約會,晚上說不定又跟另一個約會,這怎么能行?又走題了。好,咱們言歸正傳。
正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那聲音好似來此天國,親切而清晰:扶蘇夫君,不要哭泣,夫君越哭臣妾越難過。根據物質不滅定律,我們夫妻相會不會遙遙無期。現在而今當下,重建百子庵是第一重要任務,其他任何工作都要服從這個中心。至于工作怎么開展,臣妾在這里主要強調兩點:首先,完成百子庵的設計規劃工作,夫君可設一香爐,面南焚香三柱,就會產生靈感,完成從臣妾以來六十七位烈女的形象設計工作,我已經通知塑造兵馬俑的塑造師火速趕往百子庵工地,按照夫君的形象設計,把六十七位烈女的形象塑造出來。第二步,關于土建工程,這個工作由臣妾來完成,百子庵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不要亂動,臣妾最近從老君師傅那里學得一法,叫做原樣恢復,到時候只要稍使魔法,就會使百子庵恢復原樣。至于以后的工作咱們以后再談。
根叔遵照秀秀的吩咐,面南焚香三柱,馬上就有一書案飄然而至,一男一女兩個童子分站左右,一人手里握著筆墨一人手里托著紙硯,根叔用佛塵拂去書案上的塵埃,靈感悄然而至,只見根叔手執畫筆,只那么幾下,一個菩薩的形象就躍然紙上。塑造師如期到來,按照根叔提供的資料制作泥胎,然后燒制成一尊尊鮮活的菩薩形象。就在那些菩薩燒制完成之際,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一會兒風乍停,一座嶄新的庵廟呈現在眼前,只見雕梁畫棟、琉璃飛檐、紅門綠窗、方磚鋪地,各路神仙按照職位大小席次而坐,木魚聲聲、香煙裊裊,前來進香拜佛的信男善女絡繹不絕。根叔抬眼觀望蓮臺上首座菩薩秀秀,只見秀秀對他頷首微笑,那意思根叔分明心領了,你看根叔笑得多么甜蜜。
為了報答以根叔為領導的百子庵建設者們的豐功偉績,靜軒老尼特設一素宴招待我們,神仙設宴就是不同凡人,宴會上的素食我不但沒有吃過,有些食品我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所以在這里我就不一一報出那些食品的名字。總之,我們吃得很飽,吃得很好,吃得很開心,吃得心情舒暢。正吃間,突然快馬來報,奶奶病了。
我接過通訊員手里的馬韁繩,翻身上馬,來不及向根叔道別,飛奔而去。奶奶、我的奶奶!您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最親的親人!有多少個風雪彌漫的夜晚,我從夢中歸來,看見奶奶坐在豆油燈下,縫補我破舊的衣裳。奶奶枯燥的手從我的臉頰上撫過,幫我拽一拽溫熱的被窩,我的心在甜蜜地生痛,感覺到這個世界上我最幸福。燥熱蟬鳴的夏夜,奶奶坐在自家屋子里的土炕上,給我講那些永遠也講不完的神話,那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從奶奶的嘴里淌出來,讓人聽得如醉如癡。我呆看著奶奶臉上菊花般盛開的皺褶和滿頭華發,有一種脫殼化蝶的酣然,但愿奶奶就那樣一直不停地講下去,讓我在那無限寬廣的幻想空間展翅翱翔……奶奶,我的血管里流著您的血,我絕不會讓您老人家離開我,絕不會讓您離開……
回到家,看見奶奶坐在自家屋子的土炕上,臉上的皺褶綻開了,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丟兒,奶奶的心肝,你回來了。奶奶托劉媒婆給你說一門媳婦,想不到劉媒婆太熱心了,一下子給我孫子引來倆個姑娘,你看看,奶奶眼花了,看那一個都好,看那一個都漂亮,看那一個都賢惠,看那一個都合適,看那一個都舍不得,看那一個都……
奶奶!我把奶奶的話打斷,也不看炕沿上坐著劉媒婆和那兩個美若天仙的姑娘,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奶奶呀奶奶!您老人家糊涂了,不知道我跟萍妹相濡以沫,這輩子除過萍妹,誰也別想打動我的心!
這時,炕沿上坐著的一個美女一聲冷笑:哼!誰不知道你那萍妹已經貴為皇妃。另一個美女說得更絕:這輩子別想見到你那萍妹!
我氣急了,吼道:我跟萍妹之間的事跟你們沒有關系!
奶奶在我的頭上拍了一下:丟兒,說話要注意分寸,不論怎樣說人家是客人,對待客人要客氣點。
想不到那兩個美女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我們就喜歡丟兒這種脾氣,男孩子就是要有一點個性。沒有個性的男人不是男人。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竟然開口罵道:臉厚!
那兩個美女一起向我開火:臉厚怎么了?臉厚有什么不好?我們不臉厚不行,由于連年征戰,現在社會上好男孩不多,人種都退化了。特別是像丟兒這樣有個性的男孩更是少得有如鳳毛麟角。
我無可奈何,雙手一攤,苦笑著說:可是丟兒只有一個,你倆總不能把我一分為二。
只見那兩個美女的臉上顯現出了幸福的紅暈,有點羞澀地問道:這么說來你心動了?愿意了?我們兩個都想嫁給你。說著倆美女一起跪倒在地,口內念道:夫君在上,請受臣妾一拜。
劉媒婆見大功告成,對奶奶恭喜:老人家,我的任務完成了,恭喜您一下子有了兩個孫子媳婦。咱們這里的老規矩您老也知道,請賞給老婆子白銀五錢,紅布三尺。我也不吃飯了,后溝栓柱還等我給他說對象。業務太忙,沒辦法。
我把劉媒婆攔住,不容置疑地說:請把你帶來的這兩個姑娘引走。
奶奶順手拿起搟面杖要打我,罵我不像話,這么好的事打上燈籠也難找,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并且對劉媒婆道歉說:丟兒叫我慣壞了,他嬸子你別生氣。一邊說一邊拿出三尺紅布外帶五錢白銀交給劉媒婆,劉媒婆拿起東西就走,連頭都不回。
那兩個姑娘一起埋怨奶奶,嫌奶奶給劉媒婆東西太多。其中一個姑娘說,現在說媒的行情她知道,最多兩錢銀子一尺紅布,那劉媒婆一出大門準罵咱是傻瓜。奶奶說給了就給了,誰叫我這么喜歡你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