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少女就這樣呆呆地跪在原地。

她的影子被火焰投射在四周的籠壁上，隨著火勢而不斷搖晃著，黑漆漆的一團，看著就像是一只無助的幼獸。

下一秒，那團小小的影子旁邊，多出了一只有力的手，就這樣將她從原地直接拉起！

“十五號……”

她似乎很努力地忍住讓自己不哭了，雪白的臉被火光鍍上了一層溫潤的光。

她握緊林暮的手，兩只毛茸茸的獸耳塌下去，看起來軟趴趴的，像是在外面打架打輸了的流浪貓。

“好好好我在，不哭不哭。”

林暮隨意戳了兩下她的臉，指尖陷入她臉頰綿軟的肌膚，像捧住了一塊快要融化的雪。

“它問了你什么問題啊？給你問成這樣。”

現在六號的樣子，總讓他想起高中時班上的高傲學霸女同學。

就是那種平時成績很好，學習也很努力，但是一次月考沒考好，就開始瘋狂否定自己，又頹又喪又難過。

別人一安慰她就瘋狂哈氣，不安慰她又整天垂頭喪氣，特別可憐。

總之，就是非常難搞。

“就，很難的問題，我也不好說……”

六號被林暮捏住臉，眉頭微皺，眼睫顫抖，瞳孔濕漉漉的。

“很感謝你來救我，但是這個問題，即便是你，也是無法回答的。所以你……”

她沉默了一瞬，最后冷聲道：

“最好，還是不要來管我了。”

好了，開始哈氣了。

林暮面無表情地想。

“它要你去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了？”

他挑了挑眉，追問道。

“欸？”

白發少女瞪大眼睛，眸中滿是無法理解。

什么玩意？

這個人在說什么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啊？

“不是，沒有什么哥哥爸爸猜想……”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它就是問我，該怎么找到一個合適的決策方式，去選出讓大家都滿意的方案。但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完美的那一個……”

“那就不要完美。”

林暮迅速回答道：

“反正不管怎么樣，你都不可能討好所有人的。”

身邊的火焰越燒越旺，有那么一縷直接跳上了林暮的鼻尖，然后又被他面無表情地掐滅了。

“你就如實回答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白發少女一愣，隨即又支支吾吾道：

“但如果我是領導的話，我……”

“你是領導，那還聽它的干嘛？”

“啊？……啊！等等！”

趁她發愣的時候，林暮直接將她一把扛了起來，從自己剛剛打破的那個洞口處跳出來，一路狂奔！

墻壁上的火焰順勢追了出去，試著追上他的腳步。

每跑過一個地方，就有一處新的區域被火焰包裹，化作一道嶄新的火焰長廊！

“十五號，你先放我下來，我……！”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樣一幅失禮的樣子被扛起來，六號只感覺手腳僵硬，不知所措。

她是想過林暮會打破自己現在的困境，但從沒有想到，居然是用如此樸實無華的方式！

“再不跑就死了，你跑得沒我快，所以就乖乖待著吧。”

說著，林暮猛地拽了一下她的尾巴，面無表情道。

“……噫！”

她發出一聲驚呼，臉上不自覺泛上一層潮紅，兩只獸耳跟著焉了下來，整個人瞬間噤聲。

“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林暮默默往腿部又轉移了5%的機械化水平，將速度往上再次提了一個檔次。

之前在那個火焰做成的籠子里的時候，有一道古怪的機械音，針對他現在的情況，問了不少怪里怪氣的問題，但最終都被林暮給糊弄過去了。

在總算被他干沉默之后，它就開始問林暮，想要什么獎勵。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通關]的意思。

“……說是A級武器，但給人的感覺，倒是更像某種機關房間一樣呢。”

這些武器的種類，完全可以用[豐富]來形容，不光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可以自動戰斗的家伙，像這種機關房間，依舊可以成為武器的一種。

……畢竟說實話，他自己現在也可以算是一種[武器]了。

林暮不自覺想道。

“喂，十五號。”

耳邊突然響起白發少女悶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經過了在D3區的那一番紓解，她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一被拽尾巴就不自覺被激起獸性本能了。

在幾個深呼吸之后，少女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神色也再度嚴肅起來。

“你……回答出了[炎辯之籠]的所有問題了嗎？”

原來，它叫[炎辯之籠]啊。

林暮心下暗暗點了點頭。

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六號抓緊了他的衣服，身體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當然。”

“你……是怎么回答的？”

六號遲疑道。

“嘶，倒也沒什么。”

林暮輕靈一躍，躲過一縷從下方撲來的火焰，呼吸間，火星四濺。

“它問了我很奇怪的問題，大致就是一個人類，生了很嚴重的病，為了活下來，他選擇把自己的心臟給換掉了，手給換了腳也換了，總之能換的都換了……最后問我，這個人，還算不算是原本的那個人。”

“所以，你的回答是？”

白發少女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我覺得是。”

林暮毫不猶豫道：

“腦子沒換，人就沒換唄。”

“但是……”

“別但是了。”

林暮打斷了她的問題。

“人體每天都在進行新陳代謝的，真要細細比較起來，今天和明天，本質上都是兩個人。所以你那么較真干什么呢？這玩意又沒有標準答案，你覺得是不就好了？容錯率很高的。”

六號沉默了很久，這才道：

“可我的問題不一樣，那不僅僅關乎到我一個人的未來，如果我真的沒有能力去做的話，還不如……嗚哇！”

一股刺痛從尾巴的位置傳來，刺激得她滿臉通紅，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

又被……拽尾巴了。

“你干什么……！”

她雙眸含淚，怒氣沖沖地看了過去。

“喂，六號。”

林暮將她扛在肩膀上，腳步不停，說話的語氣格外認真。

“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

白發少女不自覺眨了眨淺藍色的漂亮眼睛。

“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是命運與共的伙伴，要合作拿第一的。”

林暮沉聲道：

“所以，我會和你一起承擔的。”

雖然那場合作只能說是逢場過戲，六號后期表現得頂多也只是差強人意，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即使帶著哄騙的因素在里面，但少女確實保護著林暮，基本度過了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能力真空期。

如果沒有她的話，自己早就死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確是救了他。

林暮從來不自認是一個好人，但是最基本的知恩圖報，他還是明白的。

他不知道六號現在究竟面對著怎么一種情況，但是在一個人迷茫的時候，就上去拉那個家伙一把，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更何況，這個人還對自己有恩。

“十五號……”

她低下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追問道：

“那你向[炎辯之籠]要求的獎勵……”

“當然，是找到你。”

林暮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打破[炎辯之籠]的火焰，帶白發少女出來。

否則，以他目前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

……

看來，馬上就要結束了。

慕容家宅邸，二樓。

戴小鹿坐在觀眾席上，她單手托腮，打了個哈欠，顯然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