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懸鏡崖的冰層轟然炸裂時，柳如眉正用明月劍挑開李承影的衣襟。少年胸口浮現的血色雙魚紋，與二十年前寒潭冰絹上的預言分毫不差。

“師父...“李承影話音未落，柳如眉突然噴出黑血。她手中銀針已盡數變藍，方才為驗毒竟以身試險。崖外傳來熟悉的鏈子槍破空聲，二十年前雨夜追殺蕭長河的青銅面具，此刻正戴在西廠新任掌刑千戶臉上。

“柳掌門別來無恙？“面具人甩出九環刀上的血珠，那是終南派巡山弟子的血跡，“督主托我問您，可還記得青陽門地牢里的蝕骨釘？“

柳如眉劍穗上的明珠應聲而碎。當年師兄被俘西廠，正是被三百枚蝕骨釘穿骨吊命三日。她強壓翻涌的毒血，明月劍在掌心旋出光輪：“曹無傷沒教你，終南的雪不能沾嗎？“

話音方落，終年不化的積雪突然沸騰。面具人驚覺足下冰層化作黑水，無數白骨手掌破冰而出。柳如眉劍尖點地，整座懸鏡崖竟開始傾斜——她以明月劍訣催動山勢，拼著經脈盡斷也要發動終南禁陣！

李承影懷中玉佩突然灼如炭火，一套陌生劍法涌入腦海。他本能地并指為劍，竟使出了蕭長河的“長河落日“。劍氣激蕩間，面具人臉上的青銅應聲碎裂，露出一張與柳如眉七分相似的臉。

“阿姊！“李承影脫口而出的稱呼，讓柳如眉渾身劇震。二十年前那個被西廠擄走的侄女，竟成了仇人爪牙！

潼關古戰場，曹無傷站在血池祭壇中央。九尊青銅鼎冒著綠焰，當中漂浮的正是當年蕭長河墜崖的青驄馬尸骸。馬尸心臟處插著半枚雙魚殘玉，與李承影頸間玉佩共鳴震顫。

“時辰到了。“曹無傷割開手腕，毒血滴入祭壇瞬間，方圓十里的活物盡數爆體而亡。血霧中浮現九嶷山虛影，山腹處隱約可見玉璽輪廓。二十具冰棺從地底升起，每個“李承影“心口的殘玉都開始融化。

突然，一柄斷劍自天外飛來，將主祭鼎撞出裂痕。曹無傷翻掌欲擊，卻見血池中升起熟悉的身影——蕭長河白發如瀑，手中鐵胎弓弦上搭著三支冰箭，箭尾系著終南山巔的千年雪蠶絲。

“你的血手印，“蕭長河拉滿弓弦，“還欠青陽門三百條人命。“冰箭離弦剎那，二十具冰棺中的殘玉同時炸裂。曹無傷狂笑著撕開衣襟，心口處嵌著的雙魚主玉竟將箭矢盡數吞噬！

九嶷山腹地，李承影跪在傳國玉璽前。玉佩完全融入石壁時，他看到了六百年前的真相：所謂傳國玉璽實為隕鐵所鑄，雙魚玉佩正是克制其煞氣的鑰匙。當年青陽門主為阻太祖皇帝濫用玉璽之力，甘愿背負叛國罵名將其封印。

“不是復國...“李承影撫過玉璽上的星圖，“而是鎮國。“身后傳來柳如眉虛弱的咳嗽聲，她以明月劍支撐著身軀，左肩赫然插著那枚沾毒的燕尾鏢。

山體突然劇烈震動，曹無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好個鎮國大義！那就讓這江山為青陽門陪葬吧！“玉璽迸發血紅光芒，九嶷七十二峰同時噴發黑霧，所經之處生靈盡成枯骨。

蕭長河的聲音突然在李承影耳畔響起：“還記得寒潭十三盞青銅燈么？“少年福至心靈，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玉璽之上。終南山方向隨即升起十三道青光，與九嶷血光在空中交織成巨網。

柳如眉突然縱身躍入光陣，明月劍貫胸而過。以魂祭劍的剎那，二十年前冰封在寒潭的誓言化作鋪天蓋地的霜刃：“曹無傷！這記'明月西沉'，還你青陽門三百弟子性命！“

永昌二十年的第一場雪落下時，李承影在潼關廢墟立起兩座衣冠冢。腰間木劍換成了明月劍，劍穗上系著半幅染血白綾。九嶷山深處，真正的傳國玉璽永埋地脈，雙魚玉佩在封印完成的瞬間化作齏粉。

江湖傳聞，有人見白衣少年策馬西去，馬上橫著張鐵胎弓。關外狼族近日獻降表稱，大漠新月升起時，常見劍氣如霜，中有雙魚戲珠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