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田的泥土在星火中沸騰,南宮炎脊椎爆出的藤蔓已爬滿青銅祭壇。林夜斬斷第七根襲來的藤須時,發現斷裂處滲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暗紅血珠——與三年前自己剖心取星核時的血一模一樣。
“這些藤蔓在復制你的血脈!“蘇映雪揮劍凍住撲向弟子的藤群,寒蛟劍魄突然發出哀鳴。她低頭看見腕間銀鈴正在碎裂,鈴芯里藏的竟是半片沐清月當年梳頭的犀角梳。
云璃的虛影從燃燒的羅盤中沖出,半邊身子已透明:“滄溟劍不能出鞘!劍冢的...“話音未斷,海底方向傳來裂天巨響,三百具冰棺撞破結界。棺中復刻體抬手結印,藥田地面浮現巨大的煉星陣圖。
林夜鬢角白發突然繃直,他嗅到藤蔓散發的龍涎香——這是父親林嘯生前慣用的熏香。電光石火間,他想起終章海底那株并蒂星花,其中一簇銀焰里確實閃過滄溟劍的影子。
“去祠堂!“他揮劍劈開纏住南宮炎的藤蔓,卻被飛濺的血珠灼傷手背。那些血在虛空凝成小字:【劍魄反噬,弒父證道】
天劍宗祠堂的地宮入口,十二盞長明燈已滅其九。林夜踏碎最后一級石階時,懷中《新九曜劍訣》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墻壁上的抓痕——那痕跡與三百年前林嘯自刎前,在石牢留下的指痕如出一轍。
蘇映雪用冰霜封住劇烈震顫的劍匣,匣中滄溟劍發出的卻不是劍鳴,而是林嘯沙啞的嘶吼:“夜兒...快走...“
云璃殘存的虛影突然凝實,她指向劍匣底部:“看紋路!“那些原本雕刻星紋的位置,此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宮主在歷代輪回中控制復刻體的噬魂咒。
“父親的神魂被污染了?!傲忠箘獾肿ο豢p隙,冷汗順著下頜滴落,“三百年了,滄溟劍才是真正的陣眼...“
話音未落,南宮炎撞破地宮穹頂墜落。他的右眼已完全化作星空漩渦,左手不受控地結出煉星訣:“師尊...恭迎...滄溟...“藤蔓從他口中鉆出,纏住劍匣猛地掀開!
滄溟劍出鞘的剎那,整座祠堂地動山搖。林夜在劍氣風暴中看見駭人幻象:三百年前的雨夜,林嘯的劍沒有刺向宮主,而是貫穿了沐清月的胸膛。母親染血的手指在窗欞劃出的不是守護陣,而是噬魂咒的起手式。
“都是假的!“蘇映雪的聲音穿透幻境。她心口的冰晶炸裂,沐清月殘念化作流光沒入滄溟劍。劍身浮現的咒文突然逆轉,林嘯的嘶吼變成痛呼:“清月...對不住...“
云璃的羅盤碎片在此刻聚攏,她燃燒最后的魂力推演:“乾位在祠堂梁柱!“林夜聞聲揮劍,斬斷的梁木中竟掉出一卷血書——是沐清月臨死前用指血寫的【滄溟飼魔錄】,記載著林嘯自愿被煉成劍魄的真相。
“父親...你竟然...“林夜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滄溟劍突然調轉劍鋒,不受控地刺向蘇映雪,卻被她腕間銀鈴的殘片格擋。鈴音蕩開的瞬間,眾人看見劍身上附著的根本不是林嘯殘魂,而是宮主的一縷寄生觸須!
海底冰棺在此刻盡數炸裂,三百復刻體化作血霧融入滄溟劍。宮主的狂笑從劍身傳出:“好徒兒,你以為斬斷的是為師真身?“劍格處睜開九只星瞳,“這三百世輪回,不過是本座為你寫的命書!“
林夜的白發突然暴漲,發絲纏住即將魔化的滄溟劍。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虛空畫出沐清月最后一式禁術:“以我魂火,焚盡命書!“血霧裹著銀焰灼燒劍身,星瞳接連爆裂。
蘇映雪趁機將寒蛟劍魄刺入自己心口,冰霜順著滄溟劍蔓延:“母親,助我!“沐清月的殘念在劍身顯現,一掌拍碎宮主虛影。云璃的羅盤碎片突然聚成星鎖,將暴走的南宮炎釘在煉星陣眼。
“就是現在!“她消散前嘶喊。林夜引動全部星火貫穿滄溟劍,劍身浮現出林嘯真正的殘魂——那魂魄已被噬魂咒啃噬得千瘡百孔,卻仍死死護著沐清月的一縷發絲。
“父親...“林夜跪倒在地,看著那縷發絲在星火中化作灰燼。滄溟劍寸寸斷裂,每一片碎刃都映出一段被篡改的記憶:宮主如何誘導林嘯入魔,又如何將沐清月煉成劍魄...
藥田方向傳來驚天巨響,眾人趕回時只見藤蔓盡枯。南宮炎殘破的軀體躺在陣眼中心,右眼的星空漩渦已然破碎。他顫抖著舉起半塊染血的銀鈴,正是林夜兒時贈他防身的信物:“師弟...劍冢...“
話未說完便氣絕身亡,掌心滑落的銀鈴滾到林夜腳邊。鈴芯里掉出一枚玉簡,上面是沐清月娟秀的字跡:【滄溟斷處,往生門開】
海浪突然平靜如鏡,三百里外的輪回海溝升起通天光柱。蘇映雪腕間冰晶發出預警的藍光,她望著光柱中若隱若現的宮殿輪廓,想起沐清月消散前的耳語:“真正的星宮...在海底...“
林夜撿起滄溟劍最后一塊碎片,發現背面刻著極小的一行字:【夜兒,去看海】。那是林嘯的字跡,墨痕里混著干涸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