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么說定了，別提你的事兒，就按剛才咱倆商量的說辭，行吧？”李健晃了晃桌上的茅臺，瓶子里還剩小半斤。他皺眉想了想，索性全倒進了礦泉水瓶里，擰緊瓶蓋，隨手放到一旁。

王逸見狀，忍不住問道：“咋的？不想讓他知道？”

“那還用問？”李健嘆了口氣，低聲道，“對你我放心，對老郭……多少還是有點顧慮。”

“哧——”王逸笑出了聲，“難得你清醒！要我說，你真得再考慮考慮。就拿你結婚那事兒說吧，提前一個月跟他說好讓他當東家，結果呢？鴿了！”

李健沉默了一會兒，苦笑道：“哎……不是我吐槽，他這人吧，有時候確實不太靠譜。你還記得去年那事兒不？一屁股債也不著急，工作不找，非說認識了幾個富二代，要拉著他開夜場，人家讓他人力入股，他就整天跟在人屁股后頭轉悠，說是馬上要賺大錢了。結果咋樣？三個月后，我問他店咋樣了，他說還沒開。又過了小半年，我再問，他告訴我——不開了?！?

“對對對，我也記得！那次咱喝酒，他吹得可起勁了！那啥，在他嘴里一二百萬都是小錢，你這幾十萬，人家估計看不上！”

“看不上是他的事兒，他要不接受，那才好了?！崩罱u了搖頭，心里其實明白，這點錢對他來說可不是小數目，誰會嫌錢多呢？

正聊著，李健的手機震了兩下，他瞟了一眼屏幕——老郭打來的。

“喲，說曹操曹操到?！蓖跻菪Φ?。

李健接起電話，簡單說了句包間號，不到五分鐘，包廂門被推開，老郭一身深色皮夾克，手里拎著個煙盒晃悠悠地進來了。

“哎呦喂，怎么才來?。俊蓖跻菀贿吔o他拉椅子，一邊揶揄道，“我倆這都喝了半天了?！?

“嗨，王逸，你也在呢？我還以為就老李叫我。”老郭一邊脫外套，一邊坐下，順手把煙盒往桌上一放。

李健招呼服務員遞上菜單，推到他面前，“吃了沒？隨便點點?！?

老郭一擺手，“誒，哥，我吃過了吃過了?！?

“甭客氣，今兒不是我請。”

“哪能啊，咱們誰跟誰啊?！彼χ闷鸩藛螔吡艘谎?，頓了一秒，朝服務員招手，“那我可真不客氣了啊，來上一斤生烤羊排，要純肋骨的！”

王逸見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斜眼看了李健一眼。李健輕咳一聲，笑得有點尷尬，順勢拿出煙，給兩人各發了一支。

“哎呦，這可是好煙啊。”老郭接過煙，捏了捏，“以前也抽過，別說，還真挺懷念?！?

“抽抽抽，管夠?！崩罱↑c上煙，隨口說道，“這煙啊，還是托了方斌孟的福，今兒這局，他組的。”

老郭挑了挑眉，“啊？老方請的？那怎么沒見他人影啊？嘖……瞧這架勢，他這兩年混得不錯啊?！?

王逸聞言，立馬來了精神，起身倒滿酒杯，遞給老郭，“可不么？哎，還是有編制內香，咱們這些散戶啊，早晚得被時局吞了。來，大俠，來晚了，自罰三杯！”

老郭苦笑著擺手，“別鬧啊，今兒本來在城東陪幾個老板，我可是趁換場的空檔溜出來的。”他嘴上這么說，手倒沒閑著，端起酒杯就呷了一口，忽然瞪大眼睛，“嘿，茅子？我操！老方這……”

李健見他這樣，皺了皺眉，伸手去搶酒杯，“行了行了，能喝你就喝，不能喝就悠著點?！?

老郭立刻護住杯子，連連擺手，“別別別！三杯就三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桌上的那半瓶茅子也見了底。

王逸和李健都沒怎么再碰杯，他們是那種喝個盡興就收手的人，唯獨老郭，此刻微醺，眼神雖迷離，腦子卻仍舊清醒，嘴里啃著羊排，時不時還砸吧兩下嘴，像是回味，又像是心不在焉。

李健看了眼時間，酒局差不多該收了，他想了想，開口道：“郭兒，最近槍館咋樣？”

老郭舔了舔手指，隨口回道：“還行，哥，就是累點，收入還算湊合。這不嘛，最近琢磨著搞點副業，今兒也是陪倆老板談事兒?！?

話音未落，他手機亮了，震動聲在安靜的包廂里有些突兀。老郭掃了一眼信息，手指飛快地滑開接通：“喂？誒，哥，嗯，我這還有局，陪我哥，我親哥！你們喝，我就不過去了……??？唱歌？一起？”他頓了頓，瞥了眼李健和王逸，“行，那你們先去，我這兒散了給你回信兒。好，嗯。”

掛斷電話，老郭咧嘴一笑，沖兩人擠了擠眼：“哥，老王，走啊，一塊兒唱歌去？老板請客，咱純白嫖！”

李健看了眼王逸，對方的眼神分明是拒絕的，但嘴上卻說：“我隨便，看你。”

李健心里暗罵了一句滑頭，瞪了他一眼，隨即嘆了口氣，勸道：“郭兒，還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不熟的人尿不到一個壺里去，去了逢場作戲，太鬧心了。要是真想唱，我請客，咱整個小包，接碴兒?！?

老郭聞言，身子往后一靠，像是渾身不自在：“別了，哥。你賺錢也不容易。我看你朋友圈，嫂子還懷著身子呢？再說你房貸車貸也是個事兒……叔叔身體咋樣？嬸兒呢？哎，你還記得不？當年……”

王逸端著杯子，聽著這熟悉的套路，像是看了一部已經翻來覆去播了好幾遍的老電影。既有真感情，也有假客氣。既有大俠回憶當年的瀟灑，為現在的自己撐面子，也有他對李健平凡生活的羨慕。真是五味雜陳。

他終于忍不住打斷：“行了行了，明兒我還有事兒，你倆別扯了。要喝，在這兒喝點兒，不喝就散了?！?

李健看著他，點點頭，示意理解，隨即招呼服務員：“再來瓶差不多的酒。”

他轉頭看向老郭，臉上的笑意收了幾分，語氣認真了些：“郭兒，今兒咱不光是聚，我還有正事找你嘮。你先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