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跪在護城河畔嘔血時，腹中胎動如刀絞。血色順著裙裾滲進河泥，竟催開大片猩紅蓮花。每朵蓮心都浮著張人臉——是那些被她斬殺的替身，此刻正齊聲念誦往生咒。

“姑娘，這胎留不得。“蓑衣老嫗從蓮叢中現身，枯指捏著半塊青銅鏡，“你瞧。“

鏡中映出她隆起的腹部，薄皮下竟游走著金紋。胎兒忽然轉頭，瞳仁豎如蛇蝎，咧開的嘴角直裂到耳根。沈清歌揮袖打碎銅鏡，碎片卻割破手腕，血珠滴在蓮花上，頃刻間整片河面燃起幽藍蠱火。

“這孽種吸食了三百世怨氣，“老嫗的聲音忽變男聲，竟是南疆大祭司的腔調，“落地便是災星。“

沈清歌引河水凝成冰刃，直刺自己丹田。刀刃觸到胎動的剎那，十七歲的蕭煜突然從火光中走出，徒手握住了刃口：“沈姑娘這一刀下去，可要再賠我三百年。“

少年掌心鮮血滴在她腹上，金紋突然暴起，纏住他手腕。胎兒在腹中咯咯笑著，發出蒼老男聲：“好一副鳳凰骨，正合做我新軀殼！“

沈清歌揮刃斬斷金紋，卻見蕭煜腕間傷口滲出黑血。三百朵血蓮突然合攏成棺，將少年拖入河底。她跟著躍入水中，看見河床裂開道青銅門縫，門內伸出無數枯骨手臂，正將蕭煜往門內拖拽。

“抓住我！“她扯下頸間蓮花鏈纏住他手腕。鏈子繃緊的剎那，腹中胎兒突然尖嘯，臍帶如毒蛇絞住她脖頸。窒息中，她看見十七歲的蕭煜在門縫中化為枯骨，而現實中的青銅門轟然洞開。

門內血池沸騰，浮沉著百具冰棺。每具棺中都封著懷孕的沈清歌，腹部皆被剖開，露出金線縫合的傷口。最中央的冰棺突然炸裂，女尸躍出水面，手中青銅刀直刺她心口：“你竟敢殺我的孩子！“

沈清歌側身避讓，刀刃卻劃破自己衣襟。她看見女尸腹部縫合處滲出黑血，金線竟是蕭煜的鳳凰筋。記憶如毒刺扎入腦海——原來每世胎兒都被煉成續命蠱，而飼主正是她自己。

“阿姐還不醒悟？“幼弟魂魄從血池浮出，化作嬰孩模樣，“你腹中孽種，正是三百蠱胎的母體。“

胎兒突然在她腹中開口，聲如百鬼哀嚎：“娘親，為何不要我？“金紋暴長，纏住她四肢往血池拖去。沈清歌引冰刃刺入子宮，卻在刀尖入肉的剎那，看見蕭煜殘魂附在胎兒眼中。

“殺了我......“胎兒的瞳孔映出他破碎的面容，“才能斬斷......“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三百具女尸同時躍出。她們腹中爬出金紋纏繞的嬰孩，齊聲哭喊著“娘親“。沈清歌在撕扯中捏碎蓮花鏈，鏈珠炸開的幽火燒融金紋。胎兒發出凄厲尖叫，臍帶猛然斷裂，帶出的黑血凝成南疆大祭司的面容。

“可惜了這副好皮囊。“黑血滲入河水，整條護城河開始沸騰，“不過沈姑娘的子宮，倒是個上等的煉蠱皿......“

沈清歌將冰刃刺入心口，引鳳凰心血繪成焚天符。火光中，她看見自己每一世都抱著死胎躍入青銅門，每一世蕭煜都剜心重鑄她的魂魄。當最后一道金紋焚盡時，腹中突然傳出清亮啼哭——那胎兒竟在灰燼中化作枚青銅鑰匙，匙身刻著“承夜“二字。

河水退去的剎那，沈清歌握住鑰匙。她背上星圖與青銅門共鳴，門內傳來蕭煜本體的呼喚：“沈清歌，你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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