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站在青銅棺槨壘成的高臺上，看著毒血順著戰船木紋爬上太子的蟒袍。那些猩紅的脈絡像極了前世東宮地牢里的刑架，此刻卻纏著蕭煜的鳳凰心脈，將兩人的命數死死絞在一起。

“阿姐......“幼弟的魂魄突然從她眉心飛出，化作萬千螢火，“你看船桅。“

順著熒光望去，沈清歌瞳孔驟縮——玄鐵戰船的桅桿竟是三百根人骨拼接而成，每根骨頭上都刻著沈氏女子的生辰。最頂端那根瑩白的，正是她前世被碾碎的指骨。

蕭煜忽然從身后擁住她，心口殘破的鳳凰心貼上她后背凰紋：“當年你剜心鎮海，我抽骨為帆，原是為今日重逢。“他指尖掠過她頸側，那里浮現出細密的金色咒文，正是前世合巹酒里下的相思蠱。

太子在毒血中癲狂大笑，手中祭器突然刺入二叔咽喉：“好一出兄妹相殘！可惜這焚心局，孤才是執棋人！“噴濺的血霧里，數百艘戰船從水底升起，每艘甲板上都立著與沈清歌容貌相同的女子，額間蓮花印猩紅如血。

沈清歌足尖輕點，嫁衣化作烈焰席卷江面。火舌舔舐過處，那些替身女子皆化作青銅人偶，關節處嵌著蕭煜前世送給她的玉玲瓏。她忽然明白過來，顫抖著扯開蕭煜的衣襟——他心口缺失的鳳凰心位置，正嵌著她及笄時弄丟的羊脂玉佩。

“你用我的嫁妝養蠱？“金簪抵住他咽喉時，她摸到他脊梁上凹凸的刻痕。那是三百個“歌“字，每個都沾著不同世代的陳血。

江心突然裂開巨洞，前世吞沒她的青銅鼎緩緩升起。鼎中沸騰的血水里，浮沉著母親繡給她的荷包，此刻正滲出黑色蠱蟲。蕭煜握住她執簪的手刺向自己心口：“當年你在此鼎中魂飛魄散，可知我用了多少世輪回，才拼全你這縷殘魂？“

太子趁亂擲來的火雷炸碎鼎耳，飛濺的青銅碎片中，沈清歌看見自己三百世輪回的鏡像——每一世都死在蕭煜懷中，每一世他都剜心相殉。最后一片碎片映出今生命簿，她生辰旁赫然寫著蕭煜的批注：以千蠱焚心之苦，換卿半刻紅塵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