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圣典是安德森神父送給你的吧？”
維克托特伸手接過，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一開始是送，后來算嫌棄吧。”
“而且，我為什么要幫你呢？”
“為了那群被你害死的人。”
“被我害死？”維克托特輕笑一聲，“戈爾先生，這算道德綁架吧。你見過路上的蒸汽車嗎？”
“你想說什么？”
“當他們撞死人的時候，你覺得司機有罪還是蒸汽車有罪。說我害死他們？呵呵，我只是這輛蒸汽車上的一個零件。”
他聳聳肩，語氣輕松：“抱歉，讓你失望了戈爾先生，我沒有任何愧疚感。”
“所以，我不能幫你。”說罷，維克托特將圣典撂到桌子上。“還有其他事嗎？”
他送客的意味不言自明。
戈爾站在那里，臉色有些難看。
以前，他對維克托特的印象是聰明、冷靜。如今，卻感受到對方發自心底的冷血。
似乎在他眼里，生命逝去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像喝水吃飯一樣司空見慣。
戈爾深吸一口氣，低聲說：“不要拒絕的這么果斷。”
“只要把它還給安德森，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維克托特凝視著他的眼神，確信戈爾沒有在騙自己。
他重新拿起《圣典》，上下翻看檢查：“剛才，你對它做了什么吧？”
戈爾無聲的笑了笑，等待他的回答。
沉吟良久，維克托特開口說：“他們會發現你的手段嗎？”
“不可能，”戈爾語氣堅定，“圣光無法排斥圣光。”
“你既然這么確定，為什么要找我？”
“試試看。”
“只是這樣嗎？”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誰都沒有避讓。
維克托特暗暗思忖。戈爾的任務并不危險，對他來說甚至十分簡單。
但是，他給出的回報豐厚且誘人。
“任何條件，讓你自殺也行嗎？”
戈爾聞言一頓，臉上沒有生氣、憤怒的跡象，他輕聲說：“如果這是你的條件，我的回答是可以。”
“但是，你要讓我做完這件事。等我查清大教堂隱藏的事情，我這條命可以送給你。”
“既然你答應了，今天就要把它還給安德森。”
說罷，他瀟灑的轉身離去，沒有給維克托特任何拒絕的空間。
“舍生取義？有意思，真有意思。”維克托特望著空蕩蕩的院門，眼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
信仰、口號誰都能說，誰都能表演。可是，又有幾個人能為它們犧牲自己呢？
“既然你用自己的命當報酬，我也不好拖著。”
他嘴角微微勾起，把自己剛才的玩笑也當真了。如果戈爾死去，這個世界再沒有人懷疑他了。
一筆劃算的交易。
維克托特鎖上院門，朝穹頂區走去。
維勒弗瑞大教堂坐北朝南，即便整座城市因為刺殺而神經緊繃，穹頂區依然安靜平和。
教士們手捧書卷，邊走邊看；修女們三三兩兩，沉默肅穆。圣光慈幼院門口，不時有幼童跑來跑去。
“圣光在上，安德森神父在嗎？”
維克托特走到教堂門口，攔下一位路過的修女。
“孩子，你有苦惱向安德森神父訴說嗎？”修女溫柔的笑了笑，示意她跟自己來。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完全把維克托特當慈幼院的孩子對待了。
直到推開安德森神父的門，對方看到維克托特后低聲驚呼，修女才意識到他的身份并不尋常。
“是你！你怎么逃出來了！竟敢來這里！”
“神父，不要激動。”維克托特笑了笑，“我現在可不是贖罪者，更不是市政廳的罪犯。”
“恰恰相反，我即將成為帝國男爵，并將擁有自己的領地。”
“你？”安德森騰騰幾步，跳到維克托特面前，逼視著他，“你這個邪教徒之子、褻瀆圣光、欺騙神職人員的罪者……”
維克托特揉了揉耳朵，任由安德森神父滔滔不絕的宣泄。
三分鐘后，他終于口干舌燥的停下來，似乎接受了維克托特訴說的事實。
如果對方是凈化所的逃犯，那他根本不可能躲開檢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所以，維克托特說的都是真的。
安德森深吸幾口氣，平復了煩躁的心緒。他盯著維克托特，眼中滿是不解和疑惑，“為什么？”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罪。”
“不，我是說你為什么會成為帝國男爵。”
“可能因為我拯救了帝國吧。”
“哈哈哈哈……”安德森扶著門框，彎腰大笑，“維克托特，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真的。”維克托特一臉嚴肅，“如果你看過今天的報紙，或者出去走走，你就應該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難道，你是阻止刺殺的兩個人之一？”
“沒錯，那個制服刺客的就是我。”
“不可能！你當時應該在凈化所，而不是在城里迎接陛下。”
“或許是圣光的指引吧。”維克托特掏出《圣典》，低聲吟誦了幾段。
他清朗的童音、虔誠的表情、平緩的語調，比唱詩班的少男少女還有韻味。
一旁的修女不由得睜大眼睛，驚訝于他能完整的背出其中的章節。
“我這次來是感謝您的，安德森神父。”維克托特雙手將圣典送過去，說：“沒有圣光的指引，我已經迷失在凈化所和地下管道的迷霧中。”
“您借于我的光明，我銘記在心。”他按照宮廷禮朝安德森鞠躬，“神父若有需要，我必將欣然應允，以帝國貴族的榮譽保證。”
維克托特將圣典放進呆滯的神父手中，悄悄離開了教堂。
“他說什么？”安德森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詢問旁邊的修女。
“神父，您的圣典引導他走出迷霧。”
“我的圣典、沒錯，是我的圣典！”安德森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緊緊抓住手里的書。
他拯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讓他感受到圣光的溫暖。
而這只迷途的羔羊在圣光的引導下，阻止了刺殺，拯救了陛下與帝國。
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安德森也是拯救陛下與帝國的有功人士，手里的圣典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安德森望向修女、滿眼興奮，嚇得對方悄悄退了幾步。
“幫我把這件事傳揚出去。”
“您能具體點嗎？”
“安德森神父贈予的《圣典》，讓贖罪者……不，讓被調查科冤枉的少年心懷希望。”
“他日夜誦讀《圣典》，向圣光祈禱。最后，圣光回應了他、指引了他，讓他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地點，做出了正確的事情：阻止刺客，拯救皇帝。”
“少年恢復身份，將《圣典》歸還原主。”
他將《圣典》放在胸前，暗暗向其他教士炫耀。
修女明白了，安德森神父想借助此事，進一步鞏固自己的位置，并渴求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