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癱在紫檀榻上，中衣被冷汗浸透，額角暴起的青筋如蛇蟲蠕動。鎏金熏籠里的龍涎香混著藥渣焦味，熏得丫鬟們掩鼻退至屏風外。

“相爺喝口參湯...“秦相夫人拓跋玉端碗的手背浮起青紫血管，碗沿沾著南詔蛇莓汁特調的鎮痛散。“滾！“秦相揮袖打翻藥碗，碎瓷割破拓跋玉掌心，“你們南詔的臟東西害苦了本相！“

“相爺，馬廄急報！“管事捧著發霉的草料沖進來，“赤焰駒突然口吐黑沫！”草料里赫然混著濟世堂藥渣，正是上月馬奴治腿傷時帶回的“金瘡藥“。

拓跋玉連忙招呼丫鬟把碎碗收走，用帕子去掌心血珠，蛇形耳墜晃出冷光：“阿烈上月信里說南詔蛇巫叛亂，定是那幫逆賊作祟！妾身這就給阿烈去信，查清是誰敢用九頭蛇符害您...“

“不好了！不好了！“看守踉蹌撞開鎏金門簾，靴子在波斯毯上拖出腥臭血痕，“不光是赤焰駒，馬廄里三十匹戰馬全倒了！身上沒一塊是好肉全爛了！”看守馬廄的小廝急匆匆的沖進來。

秦相猛然鑲蛇紋玉扶手準備起身，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備轎！本相要親審...“話音未落，整張臉突然扭曲發紫，指尖摳進紫檀木雕花里竟帶出血絲。

“相爺不可！“拓跋玉立刻上前攙扶，她用發間九頭蛇銀簪隨著動作刺破秦相手腕：“您這頭痛必是南詔邪術反噬，妾身已命人封了馬廄...“她指尖暗彈，將半顆鎮痛蠱蟲卵藏進秦相衣領褶皺，暗勁催動蠱毒流轉。

秦相甩開她的手，鎏金護甲刮破她腕間肌膚：“南詔的臟東西攔得住本相？本相倒要看看，誰敢在太歲頭上種蠱！“他強撐起身踉蹌扶住門框，拓跋玉立刻起身攙扶，瞥見拓跋玉傷口滲出的靛藍血珠——那好像是南詔王族特有的蠱血。

秦相撐著嵌蛇紋玉杖踏入馬廄就看到馬廄里十匹戰馬正用頭撞欄，三十匹赤焰駒已化作腐尸，馬尾纏滿血藤蠱蟲。剛踏入半步，靴底便黏上塊糜爛馬腹肉，腥臭膿液里蠕動著南詔特有的雙頭蠱蛆。拓跋玉隱隱看到在雙頭蠱蛆潰爛出還有不分明的玄甲軍紋樣。他踹翻跪地的馬奴，“說！南詔許了你什么好處！““相爺明鑒...小的對相爺絕無二心！相爺請看！“馬奴劈開馬槽，底層埋著的裝有蠱蟲的青銅罐刻滿南詔祭文，“這腌臜東西，跟三日前濟世堂剜出的蠱蟲一模一樣！“

拓跋玉在雨中撐開血玉傘，傘骨暗藏的蠱粉混著雨水飄向馬廄：“妾身這就修書讓阿弟徹查，定是蕭云諫那紈绔...“

秦相突然掐住她咽喉：“這些血藤蠱...是你阿弟拓跋烈上月送來的'壽禮'吧？“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膚，“說！你們南詔究竟在戰馬里養了什么鬼東西！“

“相爺息怒！”她突然撲跪在泥水里，“烈弟上月獻的壽禮單子您親自驗過，十車血藤蠱蟲全鎖在城西冰窖，鑰匙由您親衛保管...妾身絕對沒有做過這件事，妾身以圣女之名起誓，五日內必揪出這擅用南詔蠱術的宵小。若此事真與南詔有關，妾身愿引蠱焚心以證清白！“

秦相蛇紋杖重重杵進她肩頭，血水混著雨水在素衣上暈開：“五日后若查不出，本相便拿你南詔使團祭旗！“拓跋玉忍著劇痛雙手死死抱住秦相顫抖的靴履暗將半枚冰窖鑰匙塞進他靴縫，“今夜便八百里加急傳書烈弟，讓他帶著祭司開冰窖驗貨...“她轉頭厲喝呆立的婢女，“取我的蛇骨筆來！用南詔王庭密文寫！“

秦相看了一眼她甩袖離去，雨中跪在泥地中的拓跋玉摸著脖頸上紅色的指印，大口大口喘息著，眼里閃過殺意。

雨幕中，馬廄后樹上的玄七看著這一切。侍女帶拓跋玉回書房洗漱后，拓跋玉的筆尖懸在蛇皮信箋上遲遲未落——冰窖鑰匙分明還掛在腰間，那這滿地的血藤蠱蟲...究竟從何而來？

拓跋玉想了想，在信箋上寫到：

烈弟親啟：

黑麥草籽落進驪山柏木林，你上月送來的十車血藤蠱蟲須即刻開窖驗查。

取城西冰窖第三窖東北角第五壇的蠱蟲樣本，與附上的馬廄殘蠱比對齒痕——若齒印相差半毫，必是有人仿制南詔蠱術。

相府西墻第三塊磚下的蛇莓已結果，五日內將果實浸入雄黃酒送至老地方。

若逾時未見紅漿，你我皆知秦相書房暗格里的狼毒草會如何處置南詔使團。

切記用祭司殿的蛇瞳鏡驗看此信，鏡中可見馬身潰爛處的玄甲軍紋樣。

姐玉泣書

永昌七年七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