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哐當哐當”搖晃著，王秀禾縮在硬座角落，懷里抱著用舊棉襖裹成的襁褓。

車廂里彌漫著煙味和臭腳丫子味，對面大叔的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哇——”

孩子突然哭起來，嚇得王秀禾趕緊掀開棉襖。

小女娃臉蛋紅撲撲的，耳朵后面有個花瓣形狀的紅印子，在車窗透進來的雪光里特別顯眼。

【叮咚！山茶花系統啟動啦！記憶傳輸完成率98%】

葉玉茗迷迷糊糊聽見腦中的電子音，想睜眼卻使不上勁。這嬰兒身體太不中用了，就感覺自己在云里飄似的。

“同志，給孩子喂點米湯不？”隔壁大娘遞過來個掉漆的搪瓷缸，缸沿還沾著半片南瓜子皮。

王秀禾手指頭絞著襁褓帶子，剛要搖頭就聽見丈夫在過道咳嗽。

葉遠山蹲在廁所門口，解放鞋底下洇著化開的雪水，眼神跟刀子似的刮過來。

“謝、謝謝嬸子...”她抖著手去接，搪瓷缸“咣當”磕在座椅鐵扶手上。

米湯灑了一點在嬰兒臉頰上，小丫頭居然伸出舌頭舔了舔，耳后的山茶花胎記被熱氣熏得更紅了。

王秀禾手忙腳亂地用袖口擦孩子臉蛋，粗布料子蹭得小丫頭直皺眉，不舒服的哼了幾聲。

“嗡——”

火車鉆進山洞，葉玉茗終于看清了系統提示：要救爺爺的命，還有1045天。她急得想說話，結果變成“啊啊”的嬰兒叫。

天擦黑時到了云嶺鎮。葉遠山扛著化肥袋走得飛快，王秀禾深一腳淺一腳跟著。

懷里的娃娃突然“咯咯”笑出聲，她低頭一看，小丫頭正伸手去抓天上飄的雪花。

南山村老葉家院里，葉振國正蹲著修竹簍。老太太張紅梅掀開鍋蓋，臘肉香味飄得滿院都是。

“爹！娘！”

葉遠山把化肥袋往地上一扔，發出“哐啷”一聲，張紅梅舉著鍋鏟沖出來：“不是說照B超是小子嗎？”

“破機器看走眼了！就是個丫頭片子?！比~遠山踹了腳門檻“我只請了一天假，明天就回城?！?

葉振國放下竹簍走過來。老頭粗糙的手指剛碰到孩子耳朵，小丫頭突然抓住他大拇指。

月光正好照在那塊花瓣胎記上，紅得跟后山野山茶似的。

“叫玉茗吧?！崩项^突然開口“昨兒夢見觀音娘娘送來朵山茶花?！?

“爹！女娃叫啥文縐縐的名...…”

“就這么定了！”張紅梅搶過話頭。她摸到兒媳婦冰涼的胳膊，轉頭沖兒子喊：“要走把你媳婦也帶走！”

葉遠山蹲在屋檐下不吭聲，煙頭在黑暗里一明一滅。最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每月多寄三十?！?

“三十塊夠干啥？”張紅梅嗓門大起來“鎮上奶粉都要八塊錢一袋！”

“又不是帶把的！”葉遠山突然吼起來，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王秀禾縮在墻角，手里攥著存折本都快捏破了。

【重要提醒：葉振國生命倒計時2245天】

葉玉茗急得蹬腿，這老頭現在看著硬朗，六年后就要出事?？伤@會兒連話都不會說，只能“哇”地哭出聲。

“哎喲我的乖孫！”張紅梅趕緊抱過去，突然發現孩子耳朵后的紅?。骸袄项^子快看！真跟山茶花一個樣！”

后半夜下雪了。葉玉茗躺在竹搖籃里，聽見老兩口在堂屋說話。

張紅梅翻出個銀鐲子：“明兒當了換錢，總得給孩子買點麥乳精。”

葉振國沒說話“咔咔”地削著竹片。

天剛蒙蒙亮，葉遠山背著鋪蓋卷，王秀禾懷里揣著存折。“娘您回屋吧。”葉遠山踩滅煙頭。

“我跟你們回城！囡囡喝奶粉要人沖，你們年輕不懂......”

“胡鬧！”葉振國一竹篾刀劈在柴垛上，驚得蘆花母雞“咯咯”飛上墻頭“要走你走，囡囡跟我住?！?

村口老槐樹下，張紅梅把藍布包袱摔進行李堆：“顧家發的糖！”

鎏金喜糖盒砸在凍土上，里頭滾出顆包著金箔的巧克力，在雪地里發著光。

葉玉茗盯著糖盒上“喜得千金“的燙金字和掉落出來的銀杏片扎眼的很。

系統音突然炸響：【發現關鍵道具！銀杏書簽線索+1】

回到院里，葉振國蹲在檐下忙活半天，舉起個竹編的小風車。風一吹，竹片轉得嘩啦啦響。

說也奇怪，安安靜靜的小丫頭看見這個，立馬咧開沒牙的嘴笑。

“咱們玉茗喜歡爺爺做的風車吶?！袄项^樂呵呵的，把風車系在搖籃上。

系紅繩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開春給你種棵山茶樹。”

枯枝般的手指在紅結繩上頓了頓，盯著屋外的雪仿佛看見那個暴雨夜：

鬼子炮彈炸飛了半邊院墻，母親親手栽的白山茶在火光里碎成焦木。

如今殘根早叫野草吞了，倒是巖縫里鉆出幾株野山茶，年年開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