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數(shù)學競賽結(jié)束后的第一個周末，林夏和顧言如往常一樣來到圖書館。夕陽的余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影。林夏坐在靠窗的位置，翻開一本《拓撲學導論》，卻感覺視線有些模糊。

“這道題，“顧言指著書頁上的例題，“你競賽時用的方法比這個更簡潔。“

林夏眨了眨眼，試圖集中注意力。她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文字像水中的倒影一樣晃動。最近這種癥狀越來越頻繁了，有時甚至會突然失去意識幾秒鐘。

“林夏？“顧言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你臉色不太好。“

她想要回答，卻感覺喉嚨發(fā)緊。眼前的顧言突然分裂成兩個模糊的影子，圖書館的書架開始旋轉(zhuǎn)。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碰到冰涼的桌面。

“我...我去下洗手間。“林夏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出圖書館，直到冰冷的自來水拍在臉上，才感覺清醒了一些。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得可怕，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不能再拖了。林夏攥緊洗手臺邊緣，下定決心。她掏出手機，預約了明天早上的腦部CT檢查。

第二天一早，林夏借口家里有事，沒有和顧言一起去圖書館。她獨自來到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讓她胃部一陣翻涌。

“林夏？“護士叫到她的名字。

她走進CT室，冰冷的儀器像只巨大的怪獸。當機器開始運轉(zhuǎn)時，她閉上眼睛，想起顧言在圖書館認真講題的樣子。他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說話時會不自覺地用鋼筆輕點桌面。

“結(jié)果要等兩個小時。“醫(yī)生遞給她一張單子。

林夏坐在候診室里，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有拄著拐杖的老人，有抱著孩子的母親，還有和她一樣獨自等待的年輕人。

“林夏，請到診室。“

她走進診室，看到醫(yī)生嚴肅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檢查結(jié)果顯示，“醫(yī)生指著CT片，“你的腦部有一個腫瘤。“

林夏感覺耳邊嗡的一聲，后面的話都聽不清了。她只看到醫(yī)生的嘴一張一合，像默片里的畫面。

“需要盡快手術，“醫(yī)生最后說，“但成功率只有30%。“

林夏機械地點點頭，拿著診斷報告走出醫(yī)院。陽光刺得她眼睛發(fā)疼，她蹲在路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手機突然響了，是顧言。

“你去哪了？“他的聲音帶著擔憂，“圖書館沒看到你。“

林夏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她想起顧言說過要和她一起考MIT，想起他說要組個數(shù)學研究小組，想起他遞給她鋼筆時指尖的溫度。

“我...我在家。“她強迫自己用平靜的語氣說，“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我去看你？“

“不用了，“林夏攥緊診斷報告，“我休息一下就好。“

掛掉電話，她蹲在路邊，感覺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診斷報告被攥得皺巴巴的，上面的字跡被淚水暈開。

她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和顧言一起上大學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