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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加入美國學生志愿傳教運動

盡管傳教幾乎成為司徒家族的世襲職業(yè),但在中國出生的司徒雷登從少年時代起就對當傳教士產(chǎn)生了逆反心理。

在司徒雷登的記憶中,杭州是美好的,但傳教士的生活卻是令人生厭的。

幼年的司徒雷登并沒有多少朋友。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兒童在土生土長的中國孩子心中無疑被視為異類。他在主日學校倒是有幾個經(jīng)過家人精心挑選的中國玩伴。可一旦放了學,他和弟弟們就只能在教會的院子里玩耍。因此,在周末隨父母出游對司徒兄弟們來說,就像過節(jié)一樣令人興奮和難忘。杭州城美麗的自然風光給司徒雷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直到晚年,司徒雷登仍然能回憶起童年時在杭州城四處游玩的情景:

我記得,我們當時經(jīng)常進行郊游,在杭州秀麗的湖光山色中徜徉。春天,漫山遍野盛開著杜鵑花。我們舉行野餐,采摘草莓。夏天,我們到山里陰涼的古廟里避暑。當時,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講,那是極富誘惑力的探險。[4]

盡管如此,司徒雷登自懂事后,一直不喜歡傳教士的生活。同許多傳教士家庭一樣,司徒雷登兄弟接受的是基督教的教育。祈禱幾乎成為這個家庭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課。稍大一些以后,司徒雷登也常跟著父親到街上去布道。可是,每當他看到圍觀的老百姓只是對他們的衣著和外表感興趣時,他對父親傳教效果的評價便大打折扣。

1887年,司徒夫婦在中國傳教13年后,首次帶著孩子們回美國度假。這一年,司徒雷登已經(jīng)11歲了。在美國最初一段時間的生活,使少年的司徒雷登大受刺激。

首先是與同年齡的美國孩子相比,從小在中國長大的司徒雷登兄弟們顯得格外孤陋寡聞。對許多別的孩子司空見慣的事物,如火車,他們卻一無所知,并因此招來別人的嘲笑。他們還常常因為穿著打扮的過時及語言的古板被人看不起。特別是當司徒夫婦為了引起人們對去中國傳教產(chǎn)生興趣,讓男孩子們穿上中國的服飾并用中文唱圣歌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少年的司徒雷登常常感到無地自容。

為了使孩子們能夠接受正規(guī)的美國學校教育,司徒夫婦回中國時,把司徒雷登和他9歲的大弟弟戴維留在亞拉巴馬州莫比爾城的姨母家讀書。司徒雷登成為一所公立學校五年級的插班生。

姨父和姨母把他們視為己出,在生活上關(guān)懷備至,但卻用長老會的嚴厲教規(guī)對他們進行管束。每逢星期日,司徒雷登和弟弟都要放著電車不坐,步行幾里路,穿過市區(qū),到城市另一頭的教堂去做禮拜,并要將整個周日的下午花費在背圣經(jīng)和唱圣歌上。更令他們傷心和不能容忍的是,由于父母是傳教士,他們被告知禁止跳舞和去戲院看戲。看到表兄妹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的樂趣,司徒雷登兄弟倆的心中真不是滋味。

所有這一切,都使司徒雷登在感情和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的同時,加深了他對傳教士生活的厭惡和鄙視。

整整用了五年多的時間,司徒雷登才真正擺脫了往事的陰影,成為一個正常的美國孩子。

司徒雷登在莫比爾城姨父母家讀初中時,上的是一所私立男中。那時,私立男校被認為是供有錢人的子弟和那些被公立學校開除的壞學生上學的地方。與大多數(shù)孩子一樣,他把上學當成災(zāi)難,從來不知道用功為何物。晚上回到家也很少做作業(yè)。這期間司徒雷登還沒有完全從來自中國的可怕印記中擺脫出來,性格孤僻、不大合群。他唯一的愛好就是看小說。

1892年9月,年滿16歲的司徒雷登被家人送到千里之外的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市(Charlottesville)上大學預(yù)科。這也是一所私立學校,但卻是當時美國南方最好的一所私立學校,是附屬于弗吉尼亞大學的一所預(yù)科學院。這所學院的名字叫潘托普斯(Pantops)。

潘托普斯學院的校址原是美國總統(tǒng)杰弗遜的故居,建在一個山坡上,從校園里看出去,拉皮丹河(Rapidan River)河岸的秀麗風光盡收眼底。

潘托普斯學院的學生不多,但所有的學生都是經(jīng)過嚴格挑選的。這里的老師素質(zhì)很高,對學生也很負責任。雖然潘托普斯學院也有著相當嚴格的宗教校規(guī),但這些校規(guī)對于司徒雷登在莫比爾所受的宗教約束來說,不知道要輕松了多少。司徒雷登很快就適應(yīng)了新學校的生活。

潘托普斯學院的院長是一位能干而稱職的院長。由于院長夫人的三個兄弟都在中國做傳教士,所以他們對司徒雷登的到來給予熱情的歡迎,并經(jīng)常關(guān)照他。在這所學校里,沒有人會因為司徒雷登在中國出生和長大而嘲笑他,這使他徹底忘記了過去的不愉快,可以輕松平等地與同學交往。

當?shù)匾巳说臍夂蚝土己玫膶W習環(huán)境,特別是心情的平靜和愉悅,激發(fā)了司徒雷登的學習熱情。他開始對拉丁語和希臘語產(chǎn)生了興趣。他的學習成績也開始明顯上升。到第一個學年結(jié)束的時候,他的考試成績名列榜首,并因此獲得了一枚金質(zhì)獎?wù)隆?/p>

在潘托普斯學院學習的一年里,司徒雷登雖然對基督教仍然不能釋懷,但卻能夠坦然面對了,并逐漸養(yǎng)成了一定的宗教習慣。這對他的一生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

司徒雷登在潘托普斯學院只上了一年學,便在老師的介紹下,于1893年9月轉(zhuǎn)入漢普頓悉尼學院(Hampden-Sydney College)二年級讀書。

漢普頓悉尼學院曾經(jīng)是美國歷史上最好的一所大學。被譽為“美國憲法之父”的詹姆斯·麥迪遜(James Madison)是這所學院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該學院的許多畢業(yè)生在美國政府中身居要職,其中包括1位美國總統(tǒng)、30位國會議員、8位州長、20位大學校長和院長等。

漢普頓悉尼學院有著很濃的宗教色彩。學院把《圣經(jīng)》作為每個學生的必修課,并設(shè)有外國傳教班和傳教士圖書館。其目的就是要把學生培養(yǎng)成虔誠的基督教徒。這一教育手段對司徒雷登后來回中國傳教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司徒雷登是漢普頓悉尼學院最年輕的學生之一,入學時只有17歲。

在漢普頓悉尼學院的大學生活給司徒雷登留下了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那時,他的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在那里,他還和同宿舍的特林克爾(E.Lee Trinkle,后于1921年當選弗吉尼亞州州長)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司徒雷登常到特林克爾家去做客,共度圣誕節(jié)。他們兩人之間的友誼持續(xù)了一生。

司徒雷登在漢普頓悉尼學院學習期間,正是美國歷史上著名的學生志愿赴海外傳教運動如火如荼開展的時期。

19世紀后半葉,伴隨著美國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許多美國人,特別是青年人對急劇變化的時代和紛雜混亂的物質(zhì)世界產(chǎn)生了困惑,從而對精神生活重新產(chǎn)生渴望和追求。

1886年,美國長老會牧師畢爾遜(Arthur T.Pierson)出版了一本名為《傳教的危機》(The Crisis of Missions, or the Voice Out of the Cloud)的書,指出美國的傳教事業(yè)已經(jīng)處在危機之中,美國的基督教徒們需要精神上的復(fù)興,并用極富煽動性的語言,呼吁青年教徒與“塵世間的俗務(wù)、邪惡、唯物主義、自然主義、懷疑主義及無神論進行斗爭”[5]。在書中,畢爾遜還用大量的篇幅闡述了教會應(yīng)該如何在拜金主義盛行、肉欲橫流和強權(quán)外拓的帝國主義時代實行自我改造,解決自身和社會的危機等問題。

畢爾遜的書成了當年的暢銷書。書中的許多觀點引起了讀者的強烈共鳴,并在大學生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感染力。各大學的學生們紛紛行動起來,一些鼓動和策劃大學生赴海外傳教的宗教性組織應(yīng)運而生。其中發(fā)展較快、影響力最大的是“基督教青年會”。

司徒雷登走進大學校門時,正是基督教青年會在大學生中特別活躍的時期。司徒雷登不僅成為該組織的積極成員,后來還擔任了漢普頓悉尼學院基督教青年會的會長,而且一干就是三年。

1894年,司徒雷登在校刊上發(fā)表了一篇文章,題目是《生活的一課》(“The Lesson of Life”)。這篇文章表達了成年后的司徒雷登對傳教事業(yè)的贊同。

1896年,即將從漢普頓悉尼學院畢業(yè)的司徒雷登遇到了一個令他十分煩惱的問題。

招募傳教士是基督教青年會的主要工作。司徒雷登的家庭背景和個人經(jīng)歷,使他成為當然的最佳人選。但令大家不解的是,司徒雷登本人卻對當傳教士缺乏應(yīng)有的熱情。童年時代從父親當傳教士的經(jīng)歷中獲得的印象,及少年時期所遭受的心靈上和情感方面的打擊,使司徒雷登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對去海外布道產(chǎn)生了本能的反感。盡管在漢普頓悉尼學院所受的教育使他從理論上并不反對傳教,但他本人卻一點也不想去重蹈父母的覆轍,把大好年華浪費在異國他鄉(xiāng)。出身于教育世家對他產(chǎn)生的影響,遠遠超過宗教的召喚。他的理想是到弗吉尼亞大學和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去繼續(xù)讀書,或者去德國進修,畢業(yè)后當一名教師,在講壇上度過自己的一生。

可是按照基督教青年會的規(guī)定,凡是不愿去海外當傳教士的會員,必須說出不去的理由。這個規(guī)定使司徒雷登極端苦惱,知道自己無法回避眼前的問題,必須做出選擇。

就在司徒雷登左右為難的時候,他在潘托普斯學院念書時最敬仰的老師丹尼(Denny)先生接受聘請,要去華盛頓與李大學任教。對司徒雷登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在丹尼先生的舉薦下,司徒雷登如愿以償?shù)貙崿F(xiàn)了他的愿望,在獲得了漢普頓悉尼學院授予的文學學士證書后,到母校接替丹尼先生的職務(wù),當了一名教拉丁文和希臘語的教師。

正是這段當教師的經(jīng)歷,對他幾十年后重返講壇,進而成為燕京大學校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司徒雷登在潘托普斯學院的教師生活只持續(xù)了三年。

弗吉尼亞大學離潘托普斯學院很近,而當時司徒雷登的兩個弟弟正在該大學讀書,這使司徒雷登自然而然地成為這所大學的常客。司徒雷登的大部分閑暇時間都是在弗吉尼亞大學度過的。通過弟弟們的介紹,司徒雷登在弗吉尼亞大學結(jié)交了不少朋友。

就在司徒雷登在潘托普斯學院就職的第二年,他大學時的同班同學波洛克·吉爾莫(P.Gilmour)成了他的同事和朋友。波洛克·吉爾莫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他和司徒雷登常在一起就一些有關(guān)基督教的問題進行討論。他對教師的職業(yè)并不像司徒雷登那么熱心,只教了幾個月的書,就進入附近的協(xié)和神學院(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攻讀神學,準備將來做牧師,去國外傳教。

在波洛克·吉爾莫的影響下,特別是又參加了兩次基督教青年會召開的動員學生積極投身海外傳教運動的大會之后,司徒雷登的思想逐漸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傳教士已不再是個會引起他人恥笑的職業(yè),而幾乎成為英雄的代名詞。這一時期的思想變化對司徒雷登來說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在回憶這一段思想轉(zhuǎn)變過程時司徒雷登寫道:

在我教書的那一段時間里,我曾在兩個夏天參加了基督教青年會和學生立志海外傳教運動在馬薩諸塞州諾斯菲爾德城召開的大會。人們在那些會上對宗教信念所表現(xiàn)出的不屈不撓和為之獻身的精神,給我以莫大的觸動。……那兩次會上所闡述的宗教信念與我過去所熟知的那一套古板而枯燥無味的信念截然不同。耶穌成了青年們崇拜的偶像和理想,而不僅僅被當做一種神學的體現(xiàn)者了。[6]

1899年秋天,司徒雷登辭去了在潘托普斯學院擔任的教師工作,成為協(xié)和神學院的一名學生。但即使在這個時候,司徒雷登對將來是否要做個傳教士仍沒有拿定主意。他之所以進神學院,根本的原因主要是對基督教的信仰,而不是出于義務(wù)。

協(xié)和神學院從院長到教授無一例外全當過牧師,而且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培養(yǎng)出更多的、忠于職守的接班人,是他們在神學院就職的唯一目的。司徒雷登從他們身上汲取了不少做人的準則。

協(xié)和神學院有許多與宗教有關(guān)的社團組織。“傳教士研究社團”(The Society of Missionary)便是其中之一。這個社團把世界著名的福音書作者約翰·莫特(John Raleigh Mott)所寫的《這一代人的福音傳播》(The Evangelization of the World in This Generation)作為本社團的教科書,并經(jīng)常組織從海外回國的傳教士到學校做報告。

一位在印度傳教的牧師利用回國休假的機會,為學生志愿赴海外傳教運動做巡回報告,來到協(xié)和神學院。當時司徒雷登恰好是學生會的會長,因此由他負責接待這位牧師。牧師在做完報告臨告別時,握著司徒雷登的手,問他個人對當傳教士有什么想法。司徒雷登無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他深知對此他已不能繼續(xù)保持沉默了,他必須做出自己的選擇。

在回憶錄中,司徒雷登毫不遮掩地記下了他當時的猶疑和彷徨。

那天,司徒雷登徹夜未眠。他無法想象自己怎么還能再次回到中國,去過那種現(xiàn)代遁世隱居者的生活,和父母一樣,忍受種種煩惱和困苦。他深知那將與他在弗吉尼亞過的令人愉快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但與此同時,他也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他明白作為一個基督徒,應(yīng)該摒棄物質(zhì)的誘惑,為信仰和精神的升華而做出犧牲。在信仰的驅(qū)使下,已經(jīng)有數(shù)以千計的大學生們奔赴亞洲和非洲各國去了,別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為什么就做不到呢?難道自己就不能為了信仰放棄舒適的物質(zhì)生活的誘惑嗎?果真如此的話,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去動員和說服別人參與海外傳教運動?[7]

經(jīng)過一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司徒雷登決定把一切交給上帝來安排。他覺得既然上帝已經(jīng)賦予每個基督教徒傳教的使命,如果教會需要,他就應(yīng)該義無反顧地響應(yīng)上帝和教會的召喚。

第二天,當司徒雷登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好朋友后,感到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輕松和滿足。抉擇的艱難反倒使他猶如獲得了新生。他開始以高昂的熱情,投身于聲勢浩大的學生志愿赴海外傳教運動。

1902年2月,司徒雷登和另外三名同學被選為協(xié)和神學院的代表,到多倫多出席第四次學生志愿赴海外傳教運動國際大會。出席大會的各方代表約有一萬人,其中有近三千名各院校的學生。羅伯特·斯皮爾(Robert E.Speer)博士在大會上做了題為《教堂的豐富資源》(“The Abounding Resources of the Church”)的演講。

斯皮爾在演講中特別指出,英國正在南非發(fā)動的戰(zhàn)爭以及美國三年來在西班牙和菲律賓進行的戰(zhàn)爭所耗費的金錢,足以維持兩萬名傳教士在國外工作幾十年。他援引日本為例,認為1860年以來的明治維新就是在西方文明和基督教的影響下進行的,所以基督教是唯一能為現(xiàn)代文明提供道德支持的宗教,這一豐富的道德資源不應(yīng)該被忽視。他強調(diào),基督教事業(yè)是全世界道德和權(quán)力的最高體現(xiàn),并呼吁大學生們積極投身這一事業(yè),到國外去傳教。[8]

斯皮爾的發(fā)言,給司徒雷登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回到學校后,司徒雷登在雜志上發(fā)表文章,祝賀這次大會在促進海外傳教運動方面所取得的共識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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