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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談:請回答,1919

編者按:1919年5月4日,因為不滿巴黎和會對于山東問題的談判結果及北洋政府出賣國家主權的行徑,來自以北京大學為首的北京十三所學校的三千余名學生齊聚天安門前進行示威,提出“外爭國權,內懲國賊”“廢除二十一條”“抵制日貨”等口號,主張拒絕在《巴黎和約》上簽字,要求懲辦北洋軍閥政府的親日派官僚等。一場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就此爆發,并迅速吸引了全國各界群眾的參與,史稱五四運動。

五四運動一百周年紀念日即將到來。從2019年4月29日至5月4日,《北大青年》將推出六篇稿件,以紀念這場波瀾壯闊的愛國運動,回溯百年來其綿延不絕的薪火傳承。我們將重走五四路,看看百年前那場風暴所席卷過的街道如今的樣貌;我們將對話專家學者,探討五四運動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意義;我們將前往百年紀念系列活動的現場,記錄當代青年人的熱情與朝氣;我們將銘記五四精神,書寫北大青年的意氣與風格。

紀念往昔是為了更好地展望未來。“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的口號已經在燕園回響了百年,習近平總書記更是在2018年與北大師生的座談會中對青年學子提出“愛國、勵志、求真、力行”的期待。我們立足于紀念五四運動一百周年的歷史節點,聆聽百年前青年的奮力呼喊,在今天喧嘩的時代尋找屬于當代青年的坦蕩前途。

1919年5月2日,一篇題為《外交警報敬告國民》的時評刊登在了北京《晨報》的“代論”專欄。在這篇文章中,林長民以悲憤的口吻疾呼:“膠州亡矣!山東亡矣!國不國矣!”很快,巴黎和會上中國外交失敗、山東將由日本接管的消息傳遍了全國。

當晚,北大校長蔡元培召集《新潮》雜志社主編傅斯年、《國民》雜志社主編許德珩等學生代表,告知政府已密電授意中國代表在《巴黎和約》上簽字。消息一出,群情激憤。5月3日,一千余名北大學生及各學校學生代表在北大三院禮堂召開了全體學生大會,議定在5月4日舉行游行示威以示抗議。

為籌備次日的游行,不少學生通宵未眠。羅家倫僅用十五分鐘,便起草了《北京學界全體宣言》,印在集會時散發的傳單上,許德珩更是將自己僅有的一床被單撕成條狀來制作書寫標語用的白旗。

5月4日下午,在傅斯年、許德珩等人的領導下,各學校學生三千余人沖破軍警阻撓,齊集天安門前舉行示威游行。隊伍行進至趙家樓時,情緒激動的學生沖入曹宅放火并痛打了章宗祥,“火燒趙家樓”事件發生。隨后大批警察和士兵趕到,逮捕了包括許德珩在內的三十二名學生(其中二十人為北京大學學生)。

在獄中,準備慷慨赴死的許德珩寫下絕命詩:“為雪心頭恨,而今作楚囚。被拘三十二,無一怕殺頭。痛毆賣國賊,火燒趙家樓。鋤奸不惜死,救國自千秋。”牢房環境極其惡劣,被捕學生還時常受到警察和獄卒的折辱,但三十二名學生無一供出其他參與游行同學的名字。更有千余名學生得知同學被捕,自愿對此次事件負責,試圖代替他們入獄。

二十八年后,1947年5月4日,北京大學學生自治會在民主廣場舉行五四運動紀念活動,當時已在北大任教的許德珩應邀講演。當講到當時同學們的表現時,他動容地說:“這是北大精神,北大精神是負責的精神,是為國家人民負責去干、干了自己擔當的精神。”

北大成為五四運動的主力并非偶然。自1916年底蔡元培先生出任北大校長之后,便秉持“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原則,向全社會廣聘有識之士為北大教員,不問門派、不問出處。陳獨秀、胡適、李大釗等新派人物更是以北大為主陣地將新文化運動發揚光大。“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的思想,早已在北大師生的心中扎根。也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因,1953年,北京大學將校慶日定在5月4日。

1919年5月4日的清晨,當北大的游行隊伍集結于北大紅樓后面的空場時,蔡元培曾為了學生的安全考慮勸阻:“有什么問題,我可以代表同學們向政府提出要求。”但眼看同學們激憤難平,他便沒有力阻。游行爆發后,時任教育總長傅增湘曾給他打電話,令他負責召回學生,蔡元培直言相告:“學生愛國運動,我不忍制止。”拒絕前去教育部商議息事寧人之策。得知學生被捕后,蔡元培前后奔走,全力營救。5月7日,被捕學生釋放,蔡元培又帶著全校師生在紅樓外的廣場上迎接。

自然,五四是全國高校的五四,青年更是舉國之青年。五四精神的火苗雖是在北大點燃,但最終卻是燃燒到華夏大地的千千萬萬青年心中。

站立于百年之后,再回望1919年的那個五四,我們不難發現:百年來,在一次次歌詠、懷念與追慕中,“五四”一詞之于中國人的意義其實早已遠遠超越了五四運動本身。我們之所以把5月4日這一天定為青年節,長久地紀念它,是因為我們深深地懷念這在中華文明史上堪稱奇跡的一幀:在那樣一個風雨如晦、萬馬齊喑的時代,這個民族、這個國家中,那樣一群羽翼未豐但鋒芒已露的青年,正以自己的一腔熱血為籌碼,去全力扭轉著時代的乾坤。

歷史緩緩推進至2019年。放眼望去,五四前輩們的夙愿可謂是實現了:眼下的中國和平、安定、富強,我們不必去時刻面對是否該舍棄血肉之軀以成全家國理想的艱難抉擇,不問富貴聞達、但求一世安穩成為一部分人推崇的人生志向。在某種意義上,這是社會的進步,也是個人的幸福。

書本和課堂教給我們太多的道理,可如何過好這一生,依然是一道沒有通解的難題。我們會困惑,會懷疑:有時,獨善其身已屬勉強,兼濟天下的理想何去何從?百年之后,“愛國、進步、民主、科學”的口號依然被反復提及,但精神上的指引該如何落實為腳下的步伐?

答案,終究還要從1919年的那個仲春去尋。

當我們回望民國時期,常常會引用《雙城記》中的一句話來評價:“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好的時代。”而對于民國這個時代來說,它的“壞”,在于當時的中國積貧積弱,于外是主權淪喪,任列強宰割;于內則是軍閥割據,法治廢弛。以當時的國際環境,在實質為列強瓜分利益的“鴻門宴”的巴黎和會上,中國幾無話語權。而以當時的社會環境,集會游行、沖擊官邸的行為,稱之為“冒死”并不是夸張。

而它的“好”,則在于有這樣一群心系家國的知識分子。是他們擎擎如炬的思想和人格,撕裂了籠罩在中華民族上空的萬丈陰霾。

不免想起中共早期領導人瞿秋白。瞿秋白是江蘇常州人,生長于青青柳色盈盈碧水之間的他有一副清癯的面容。他舊學功底深厚,更有著一身才情,作文、作詩、治學、治印、繪畫、翻譯均有所成。梁衡先生在《覓渡》中形容他:“只要隨便拔下身上的一根汗毛,悉心培植,也會成為著名的作家、翻譯家、金石家、書法家或者名醫。”然而,這樣一個典型的才華橫溢的青年,后來參加了五四運動,加入中國共產黨,信仰了馬克思主義;再后來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主持中央工作,年僅三十六歲便被捕就義。

不同于高等教育高度普及的當代,在民國時期,識字、上大學是社會一小部分人的特權。當年投身五四運動的學生們,可謂是真正的未來精英,更有不少是出身自“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按理說應該是格外會愛惜羽毛、獨善其身的。他們又何嘗不知五四一行是火中取栗,但為了家國尊嚴和心中的良知,他們還是去了,“只要能為社會的前進照亮一步之路,就毅然舉全身而自燃”。我們紀念五四,紀念的便是這份以珠玉之身赴泥潭烈火之中的少年意氣。

當今時代,自然無須再面對國破家亡的絕境。然而,這個社會仍然有很多不盡如人意之處:階層分化難題仍存;信息爆炸帶來的風險與不確定性深深影響著每個人的生活;“何為公正,何為自由”也需要在新的時代賦予新的定義。盡管烈日當空,但依然有烏云在暗處窺伺,悲觀的人們感嘆著:這個社會會變得更好嗎?

但希望永遠展示給心懷希望的人。來自1919年的光焰依然灼灼,遙遙回應:自然是可以的。百年前那是怎樣的社會,借著青年的力量,中華民族尚可力挽狂瀾于既倒。相比于百年前,如今的我們生活在一個遠比當時更好的時代,為民族、社會傳遞薪火的使命再一次落在了青年的肩上。

“青年”是一個分量很重的詞。在人們的理想中,青年總是意氣風發,光華灼灼,有著燦爛奪目的才華、純潔透明的心靈和百折不移的篤信。來到北大,我們看到了很多這樣的青年,他們有才能、肯努力,而且真誠地相信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改變一些什么、創造一些什么。這些人并非完美無缺,相反,他們可能有著種種弱點:幼稚、脆弱、高傲、理想化。但我們依然相信,天地間若多一些這樣的青年,這個國家、這個社會必然會自細微毫末間,一點點變得更好。

《北大青年》2014年的新年獻詞中有這樣的句子:“我們企盼這所校園能哺育出這樣一群學子:現實者不功利,理想者不空談,仁愛者不軟弱,剛直者不偏激——每個人都是盡責的公民,每個人都能堅守自己獨立的人格,每個人都能為他人的幸福拓展縱深。”在五四運動一百周年之際,我們希望把這份期待贈予天下青年,愿各位能常有少年意氣,不忘初心,遠離油膩和世故,始終純粹和清明。

文章發布于2019年5月3日

記者|沈博妍 基礎醫學院2016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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