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下午5點42分
地點:新舊混合大都會·第七街披薩王連鎖店(分店編號#404)
今天是那種一睜眼就該請假的日子。
天灰得像煤氣罐,廣播一早就在吼:“請市民盡量避開戶外區(qū)域,預計下午將有反派襲擊、空間塌陷與情緒異常風暴,請關閉情緒并注意頭頂。”
我沒當回事。因為我遲到了,再遲一次經(jīng)理就要把我“調(diào)崗”到魔法蒜香口水烤雞專線(聽說那邊味道熏得人晚上會夢見前任)。所以我沖進后廚、綁好披薩袋,跨上快要散架的摩托,開始新一天的投喂計劃。
結果我剛出門,市中心就炸了。
是那種帶蘑菇云的爆炸。
附近的大樓像被吸了魂,骨架都露出來。
我連個“哇靠”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手機就響了。
我以為是“末日警報”。
結果是比那更殘酷的東西:
【訂單編號:#AB123】
顧客:M.星錘
地址:裂影大道44號,燃燒廣場東側(cè)
預計送達時間:6:12PM
超時免單,由騎手工資全額承擔。祝您好運!
我盯著屏幕,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都末日了你還點披薩是吧?你吃的是命中注定的熱量嗎?!”
但我沒辦法拒絕。因為我這個月已經(jīng)因為一只穿越來的時空袋鼠撞斷摩托,賠了一次單,再賠一次我就得把肝寄給公司。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一腳油門,沖進地獄。
新舊混合大都會現(xiàn)在,怎么說呢,已經(jīng)混合得不像樣了。
半條街飄在空中,另一半沉到地底。
一個穿著炸雞盔甲的反派在街上吼:“時間是炸藥,城市是油鍋!”
我路過時,他還特地向我比了個大拇指:“騎手加油!”
我真沒想到這年頭反派比我領導還有人情味。
導航已經(jīng)罷工,屏幕上只顯示一句話:
“地圖已毀,請靠第六感自行穿越戰(zhàn)區(qū)。”
我靠的是第七感:“我如果再耽誤一分鐘工資就完了”的恐懼本能。
5:56PM,我沖過斷裂橋梁,繞開正在交火的機器人部隊,在一個正在燃燒的超市旁邊成功救下了兩瓶汽水(不是英雄行為,是它們卡在我車籃里出不來了)。
6:05PM,我拐進了裂影大道,眼前的街道塌了一半。唯一還“完整”的建筑,就是44號那棟大樓,它冒煙、閃光、還在抖……像是隨時準備自殺。
我停下車,看了看披薩袋,燙得跟地獄火鍋一樣。我心里默默地念叨:
“堅持住兄弟,我們還有7分鐘的命運。”
我沖上樓梯——電梯早在早飯時間就被反派當煙花炸了——推開門,看到門牌:4401號。
我到了。
我喘得像快要魂穿,但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屬于“勞動人民的驕傲”的笑容。
我舉起手準備敲門。
然后——
整棟樓爆了。
沒有緩慢崩塌,沒有危樓提示,就像是反派掐著表準備好的,6:11整,轟的一聲全炸了。
我原地被震飛了三米,砸在一堆沙發(fā)墊里。
天旋地轉(zhuǎn),我坐起來,看見大樓化成塵埃、磚塊、和一張慢悠悠飄下來的外賣收據(jù)。
我看了看自己:毫發(fā)無傷。
我不知道是命硬,還是系統(tǒng)覺得我還沒扣完工資,所以不讓我死。
然后,就在我還在懷疑人生的時候——
一道藍光從天而降,一個披著披風、全身發(fā)光、肌肉比正常人多出兩層的超級英雄砸到了地面上。
他踩碎地磚,霸氣開口:
“你看到反派了嗎?”
我本能回答:“我是送外賣的。”
他沒有多廢話,環(huán)顧四周,然后眼神鎖定了我的摩托。
我的那輛油箱貼著“愛與醬料共舞”、車把還掛著備用炸雞廣告的破摩托。
他走過去,掄起來——
我驚恐喊道:“等一下那是我車!!!”
“正義需要代價。”他說。
我:“不不不你代別人的價可以嗎?!”
他沒聽。
“正義投擲!!!”
他把我的摩托當標槍一樣丟了出去。
飛得很帥。
然后——砸空了。
反派早就跑了。
摩托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最后落進附近的垃圾壓縮車,“咚”一聲被壓成一塊鐵片。
英雄拍拍手,回頭對我微笑:“你做得很好。國家會補貼你的摩托。”
我望著那團鐵片,眼神空洞:“那車我還欠三個月分期……”
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騰空而起,消失在煙火云層里。
我蹲下來,手里還緊緊抓著那盒披薩。
它還熱著。
手機“叮”一聲響:
【訂單取消,因客戶地址不存在,系統(tǒng)自動免單,費用從騎手工資中扣除198元。】
我站在廢墟邊,望著遠處那座還在冒煙的城區(qū)。
一棟大樓塌了一半,天上還有飛艇燒著在打旋,街角的自助咖啡機在火里堅持播放爵士樂,像是整個城市都在假裝一切還很“日常”。
我沒有說話。
我只是木訥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摩托變成金屬餅干、看著單子被取消、看著工資變負數(shù)。
我欲哭無淚,連罵人都懶得罵了。
我坐在瓦礫堆上,解開保溫袋,拿出那盒披薩。
它居然還熱著,芝士在震動中粘成一團。
我嘆了口氣,撕下一片,默默咬了一口。
火光映在臉上,天旋地轉(zhuǎn)的城市在背后亂舞。
我坐在世界末日的中心。
低頭,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冷靜得離譜的至尊牛肉雙層芝士厚底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