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被鬧鐘吵醒的時候，陽光已經透過紗簾灑了滿床。她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床頭柜，卻碰到個溫熱的馬克杯——還是熱的，溫延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給她沖的蜂蜜檸檬水。

“起晚了起晚了！“她抓過手機一看，九點半的會議只剩二十分鐘。光著腳沖到客廳，正撞見溫延端著煎蛋從廚房出來，圍裙上沾著可疑的油漬。

“慢點，我開車送你。“他順手往她嘴里塞了片烤好的面包，“鞋在玄關第二層，昨天幫你擦過了。“

蘇暖咬著面包片蹲下換鞋，忽然瞥見鞋柜角落里塞著個眼熟的鐵盒。蓋子沒扣嚴，露出半截褪色的糖紙——這不是她高三那年總在課桌里發現的匿名檸檬糖嗎？

“這盒子你從哪翻出來的？“她舉著鐵盒轉頭問。

溫延正往保溫袋里裝三明治，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咳，就...地下室整理舊物...“

話沒說完就被手機鈴聲打斷。蘇暖一邊接電話一邊往門口沖，沒看見身后那人偷偷把鐵盒往書架頂層藏的小動作。

等紅燈的間隙，蘇暖終于有空打開保溫袋。三明治用油紙包得方正，生菜葉上還用番茄醬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星星。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翻到昨晚的工作照——新設計的婚戒內圈刻的正是同樣的星星圖案。

“溫先生最近畫工見長啊。“她晃了晃手機。

駕駛座上的人目不斜視：“師傅教得好。“說完自己先繃不住笑了。車載電臺恰好在放《小幸運》，副駕儲物盒里掉出張泛黃的CD，是十年前他們第一次去KTV時唱過的歌單。

公司樓下，蘇暖剛要下車就被拽住手腕。溫延變魔術似的從后座拎出個紙袋：“你昨晚改設計稿時說想要參考的絕版珠寶圖鑒。“書頁間夾著張便利貼，是她大四實習時隨手畫的咖啡杯涂鴉，背面多了行新鮮墨跡：“下午去老陳那兒取修好的婚戒，順便買你愛吃的栗子蛋糕？“

電梯里，新來的實習生盯著她手里的三明治驚呼：“蘇總監，您家三明治上怎么還有表情包？“蘇暖低頭一看，煎蛋不知什么時候被切成了愛心形狀，用海苔碎拼了個(??????)??

手機震動，收到條新消息：【栗子蛋糕要原味還是抹茶？老陳說戒圈尺寸可能需要再微調】配圖是珠寶店柜臺玻璃反光里某人偷拍的側影——她早上匆忙間涂錯色的口紅正在照片里泛著珊瑚粉。

會議室的玻璃墻映出她突然揚起的嘴角，正在演示方案的同事嚇得手一抖，PPT翻到了寫著“永恒契約“的婚戒設計頁。

會議剛散場，前臺小妹就探頭進來：“蘇總監，您家那位在樓下咖啡角改了三遍菜單了。“蘇暖從落地窗往下看，溫延正裝模作樣研究飲品單，腳邊擱著栗子蛋糕的包裝盒，衛衣兜里露出一截紅色絲絨戒盒。

她摸出手機發了條語音：“抹茶味，加雙份杏仁片。“樓下那人手忙腳亂掏手機，戒盒“啪嗒“掉在卡座縫隙里。保潔阿姨經過時，他一個箭步躥過去撿，后腦勺“咚“地磕在桌角。

取戒指時老陳笑得像尊彌勒佛：“溫先生非要把內圈刻字改成微雕，我這老花眼差點沒累瞎。“放大鏡往蘇暖手里一塞，“你瞅瞅，說是你大學時畫在課本角的小星星。“

溫延在旁邊咳嗽一聲：“不是說好保密的？“耳尖又開始泛紅。玻璃柜臺上擺著他們第一次來時的設計草圖，邊角還沾著咖啡漬——半年前蘇暖在這突發靈感，抓過溫延的領帶當畫紙打的草稿。

回家路上等紅燈，蘇暖忽然扒拉駕駛座儲物格：“我記著這兒有包紙巾...“摸出個褪色的拍立得。照片上是暴雨夜便利店的門廊，她蹲在臺階上擦裙擺泥點，玻璃門反光里有個模糊的灰影舉著傘。

“這什么時候拍的？“她戳戳駕駛座。

“就...就那天順路。“溫延目不斜視盯著紅燈倒計時，“雨太大看不清路。“車載導航突然播報：“您已到達'青蕪巷'附近...“正是照片里的便利店地址。

玄關處堆著兩個快遞箱。蘇暖拆開看到整盒檸檬糖，生產日期是十年前。溫延正蹲在冰箱前藏蛋糕，后腰露出一截襯衫下擺——上面用熒光筆寫著“婚戒藏書房第三層詞典里“。

“你過來看看這個...“蘇暖晃著糖盒轉頭，正巧撞見他手忙腳亂塞蛋糕。兩人對視三秒，突然同時笑出聲。

溫延撓撓鼻尖：“當年怕糖化了，在鐵盒里墊了五層油紙。“他摸出塊糖，包裝紙上的小兔子貼紙都翹邊了，“結果便利店早就不賣這款...“

窗外暮色漫進來，籠住茶幾上冒著熱氣的泡面——計劃中的燭光晚餐到底沒趕上，煎糊的牛排還在廚房垃圾桶里躺著。蘇暖咬開糖紙，酸甜滋味和那年教室風扇吱呀聲一起漫上來。溫延正偷偷把戒盒往沙發縫里塞，手機屏亮著搜索記錄：“糖過期十年還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