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草原一片寂靜,只有風吹過帳篷的聲音偶爾響起。營地里的火光逐漸熄滅,商人們陸續進入帳篷休息,只有幾名護衛仍在四周巡邏。
艾加爾躺在自己的毯子上,眼睛卻始終沒有閉上。那名黑袍男人的身影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的出現,意味著他們已經處于危險之中。
如果那些追兵真的找來了呢?
她轉頭看向母親,發現母親也沒有睡,而是靜靜地看著帳篷的入口,仿佛在傾聽外面的動靜。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
艾加爾的心猛地一緊。她坐起身,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不止是她,帳篷里的母親、阿爾努爾和穆拉特也都察覺到了動靜。
阿爾努爾迅速起身,抓起彎刀,低聲道:“有人來了。”
穆拉特臉色緊繃,悄悄掀開帳篷的一角,看向外面。篝火已經熄滅,只有一輪殘月灑下淡淡的光輝。隱約可見遠處有幾匹馬的影子緩緩靠近,他們沒有攜帶火把,顯然是不想被發現。
艾加爾的心跳得更快了。
“是他們嗎?”她低聲問道。
阿爾努爾沒有回答,而是迅速穿上皮甲,將彎刀掛在腰間。
穆拉特低聲咒罵了一句,臉色蒼白:“他們的人怎么這么快就追來了?”
母親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慌亂,她沉聲道:“不能等他們找到我們,我們必須先走。”
艾加爾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衣角。逃亡的路才剛剛開始,他們就已經被發現了嗎?
但他們現在還能逃往哪里?
阿爾努爾沉聲道:“先去叫醒老商人,也許他能幫我們。”
穆拉特點頭,迅速鉆出帳篷,向老商人的帳篷跑去。
外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營地里的人卻依舊沉睡,毫無察覺即將到來的危險。
艾加爾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了。
艾加爾屏住呼吸,帳篷外的腳步聲愈發清晰,夜風裹挾著低沉的馬嘶聲,似乎正向營地緩緩靠近。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但她知道,現在不能害怕。
穆拉特已經跑去找老商人,而阿爾努爾則輕輕拉開帳篷的一角,瞇著眼觀察著外面的情況。他的手已經握在彎刀的刀柄上,隨時準備戰斗。
母親低聲道:“艾加爾,過來。”
她走到母親身邊,母親迅速從行囊中取出一塊黑色的頭巾,熟練地幫她裹住了頭發,并在她的臉上抹了一點灰土。
“記住,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輕易開口。”母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有人問起,你就是個普通的牧民女孩。”
艾加爾點了點頭,雖然她的心跳得厲害,但她明白,母親的每一個舉動都有它的意義。
外面的人,到底是誰?他們真的已經找到我們了嗎?
帳篷門簾被掀開的一瞬間,艾加爾的心猛地一緊!
“是我!”穆拉特低聲說道,他的額頭上滲出細汗,顯然剛才跑得不輕松。
阿爾努爾皺眉問道:“老商人怎么說?”
“他已經知道情況了。”穆拉特喘著氣說道,“他說……讓我們自己決定。”
“自己決定?”阿爾努爾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穆拉特咬了咬牙,低聲道:“他不會幫我們撒謊,但也不會主動出賣我們。如果我們現在離開,他不會阻攔,但如果我們留下來,他也不會庇護我們。”
艾加爾的心猛地一沉。
她原以為老商人會幫他們隱瞞身份,但沒想到,他選擇了袖手旁觀。
母親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早已料到這個結果。她低聲道:“我們不能等他們找到我們,立刻離開。”
阿爾努爾緊皺著眉頭,似乎還有些猶豫:“可是,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母親冷靜地看著他,聲音平穩得可怕:“如果被發現,你以為他們會給我們留下活路嗎?”
阿爾努爾沉默了,穆拉特的手指攥緊了衣角,而艾加爾則感覺自己的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是啊,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他們必須離開,必須逃走!
母親迅速整理了行囊,將最重要的東西綁在馬鞍上。艾加爾和穆拉特也手忙腳亂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阿爾努爾則負責解開馬匹的韁繩,準備隨時出發。
就在他們悄悄繞到營地邊緣的時候,一陣低沉的聲音突然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商隊的人,出來!”
艾加爾猛地回頭,看到不遠處的黑暗中,幾匹高大的戰馬停在營地外,一群身穿盔甲的騎兵正站在夜色之中,他們的盔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領頭的男人騎在馬上,身形高大,眼神犀利,顯然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軍官。他的聲音冷酷而不容置疑:“誰是這里的首領?”
老商人從帳篷里走出來,拱手道:“我是。”
那名軍官瞇起眼睛,目光掃過商隊,沉聲問道:“你們當中,可有從北方逃來的貴族?”
篝火映照著老商人的臉,他的表情依舊淡然,沒有絲毫波瀾。
“貴族?”他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大人,這里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人和牧民,您怕是找錯地方了。”
軍官冷哼了一聲,目光仍然在商隊里來回掃視。
艾加爾屏住了呼吸,努力讓自己縮在陰影中,不讓對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軍官的目光終于收回,他的語氣依舊冷硬:“如果有人藏匿逃亡者,一旦被發現,后果你們應該清楚。”
老商人仍然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當然。”
軍官沒有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騎兵們勒緊韁繩,轉身離開,馬蹄聲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他們徹底走遠,艾加爾才發現自己的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穆拉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腿腳發軟地靠在馬旁:“他們……他們真的走了?”
老商人轉過身,看著他們,眼神意味深長。
“你們該走了。”他緩緩說道,“再晚,可能就來不及了。”
艾加爾咬了咬唇,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商人沒有直接出賣他們,但他也沒有掩護他們的打算。他給了他們最后的機會,但也意味著——
他們必須離開,不能再回頭了。
母親沒有再猶豫,她翻身上馬,低聲道:“走。”
阿爾努爾也迅速上馬,穆拉特跟在后面,而艾加爾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已經成為過去的營地。
夜色籠罩下,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們的逃亡,才剛剛開始。
迷霧中的指引
夜色濃重,群星閃爍,草原在微光下顯得幽深而神秘。艾加爾緊緊抓著韁繩,感受到馬匹的喘息聲和翻滾的肌肉,她知道,它和他們一樣疲憊不堪。但他們不能停下,至少不能在離商隊太近的地方停下。
四周只有風聲和馬蹄踩在草地上的窸窣聲,阿爾努爾在前面領路,母親居中,而穆拉特在后面不斷回頭觀察有沒有追兵。艾加爾心跳依舊紊亂,她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但身體的疲憊讓她的大腦遲鈍起來。
“我們能去哪?”穆拉特終于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阿爾努爾沒有回頭,只是沉聲說道:“先離開這里。”
“但我們總得有個方向。”穆拉特堅持道,“南邊是城鎮,可如果追兵已經封鎖了城門呢?西邊是荒漠,我們沒有足夠的水,北邊又……”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似乎不愿提及那個方向。
北方,意味著他們的家,意味著那些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艾加爾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母親的背影。
她的母親始終沉默不語,仿佛正在思考著什么。片刻后,她終于開口了,聲音平穩如常:“東邊。”
穆拉特一怔:“東邊?可是東邊沒有城鎮,只有……”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艾加爾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里是群山起伏的地方,是哈薩克部落游牧的區域。可他們現在沒有部落,也沒有親人愿意接納他們,過去意味著孤立無援。
“我們去找烏蘭。”母親平靜地說道。
阿爾努爾猛地勒住了韁繩,回頭看向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烏蘭?”
艾加爾愣了一下,她很少聽母親提起這個名字,但她記得,小時候,母親曾經和一個人通信,那些信件里提到的名字,就是烏蘭。
穆拉特皺眉道:“可是……他真的會幫我們嗎?”
母親淡淡地道:“他欠我一條命。”
阿爾努爾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如果是烏蘭的話,或許……值得一試。”
艾加爾的心里充滿了疑問,她不知道烏蘭是誰,也不知道母親口中的“欠命”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此刻他們需要一個目標,而母親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沒有再問,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催動馬匹,朝著東方的黑暗中前進。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不再是昨日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