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荷花的倒計時開始閃爍時,李賢正把判官筆插進父親肝區的陰影里。肝癌細胞的星圖在CT片上發出磷火般的幽光,黑珍珠號的纜繩從X光片邊緣垂下來,繩結上掛滿李時珍標注的毒草藥葫蘆。
“按住桅桿...不,是按住股動脈!“杰克的聲音混著心電圖機的警報傳來。李賢這才發現手術室的地板變成了黑珍珠號的甲板,無影燈是捆在桅桿上的螢火蟲燈籠,而蘇軾題寫的手術同意書正在麻醉師手中化作飛散的流云帖。
李時珍的銀針扎進羅盤背面,時針突然開始逆向啃食父親的癌細胞。每退一格,就有青銅色的荷花在血管里綻放,但圖書館外墻隨之剝落一塊磚石——康熙年間的《皇輿全覽圖》正從裂縫里滲出,覆蓋在PET-CT影像圖上形成詭異的疊影。
“停手!“蘇軾的斷喝震得手術刀當啷墜地,李賢看見判官筆的青銅正在自己血管里蔓延長刺,“以命續命乃逆天之道,你接得住三千青史的反噬嗎?“
杰克卻甩來纏著海藻的止血鉗,鉗口咬住李賢即將異化的右手:“小子,聽說過忒修斯之船嗎?“他扯開染血的病號服,露出父親胸腔里跳動的青銅羅盤,“把該死的癌細胞扔進時空漩渦重組啊!“
李賢的瞳孔突然裂變成兩半,左眼映出《黃帝內經》的經絡銅人,右眼浮現量子計算機構成的黑洞模型。當他的血滴入永夜羅盤的瞬間,整個時空手術室開始坍縮,父親的身體在中醫五行與物理弦論中不斷解構重組。
“當歸四逆湯加超光速粒子...“李賢的呢喃化作實體藥方,從李時珍的藥柜里飛出的藥材與對撞機里迸發的粒子糾纏成螺旋。黑珍珠號的船帆突然變成漂浮的透析膜,過濾著時空亂流里的毒素。
當最后一片青銅荷花瓣凋零時,父親監護儀上的警報戛然而止。李賢癱坐在浸滿海水的病歷堆上,看著蘇軾的墨字鎖鏈與杰克的燧發槍共同封印住仍在蠕動的癌變時空。父親肝區的陰影暫時凝固成加勒比海上的無名島,標注著“三年緩刑期“的藏寶圖正在慢慢浮現。
但圖書館的代價觸目驚心——西北角的永樂大典區已變成百慕大三角般的時空墳場,明朝的奏折與21世紀的化驗單正在形成新的臺風眼。李賢腕上的骷髏羅盤突然發出尖嘯,他看見二十年后成為時空醫師的自己,正在用青銅判官筆切除愛因斯坦吐出的腫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