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古樹轟然開裂的剎那,牧九歌墜入血色回廊。十萬具白骨懸掛在猩紅藤蔓間,每具骸骨眉心都刻著噬主咒,胸腔里盛開的白蓮上端坐著閉目誦經的嬰靈。廊柱陰影中走出血衣道人,他腕骨纏著刻滿往生咒的鎖鏈,嗓音裹著幽冥寒氣:“第千世輪回的牧九歌,存活三炷香?!版i鏈摩擦聲混著嬰靈誦經聲,在穹頂撞出細碎回響,“這次可要撐久些。“
道袍下擺滲出縷縷青煙,牧九歌踩碎腳邊一具骸骨,白骨裂開的掌心卻滾出半枚玉玨。裂紋間滲出的血絲勾勒出同心結紋路——與洛紅衣腰間玉佩同源的昆侖青玉。他猛然抬頭,十萬嬰靈齊睜血目,白蓮爆發的梵音在虛空凝成猩紅篆字:【噬主咒啟:酉時三刻】。藤蔓突然絞緊白骨,骸骨關節摩擦聲如萬千厲鬼磨牙。
“千世咒怨......“牧九歌將破碎的命盤按上石壁,神識卻被強行灌注血衣道人篡改的天機:少年蜷縮在青銅古樹根須間,三千玄鐵鎖鏈穿透琵琶骨。每當噬主咒發作嘶吼“師尊“,古樹年輪便滲出黑血,那些血珠升騰至九重天,凝結成記載三界命數的生死簿。最后一幕畫面里,血衣道人正將洛紅衣的情魄煉成鎖鏈扣環。
石壁突然龜裂,猩紅篆字化作血雨傾瀉。骸骨們眉心的噬主咒紋驟然發亮,白骨五指插入自己胸腔,將閉目誦經的嬰靈連同白蓮捏成齏粉。血色粉塵在空中凝成十萬柄青冥劍,劍身映出的卻不是殺招,而是洛紅衣跪在誅仙臺上的場景:天雷化作剜心刃,她雙手結印護住懷中破碎命盤,血淚墜地成蓮。
“阿璃......“牧九歌徒手抓住劍陣核心,劍氣灼穿掌心,《往生訣》殘章順著血脈逆流而上。神識劇震間,十萬青冥劍突然調轉鋒芒,將他釘在回廊中央的鎮魂柱。青銅柱體滲出冰霜,洛紅衣破碎的本命劍紋強行灌入靈臺——千世輪回里,她的三魂七魄反復碎裂重組,每次重生都遺失一縷情魄。最后一世畫面中,她的瞳孔已化作琉璃,劍鋒穿透牧九歌胸膛時仍在機械重復誅魔咒訣。
血衣道人枯槁的手指撫過鎮魂柱劍痕,鎖鏈纏繞的腕骨發出脆響:“情絲已斷九成九。“他指尖挑起一縷青煙,煙中浮現洛紅衣靈臺被噬主咒占據的瞬間,“她最后一次喚你道號時,喉骨正在生長咒紋?!霸捯粑绰?,牧九歌周身青煙突然凝成青鸞,啼血書寫的天機碑文刺破幻象——血衣道人面皮下藏著青銅古樹的年輪紋,真正的“初咒“早在第二世就反噬其主,此刻正以心魔形態啃食古樹靈根。
“你以為破得了局?“血衣道人撕開面皮,露出與牧九歌完全相同的容顏。但那張臉正在急速衰老,皮下涌動的不是血肉而是年輪木紋,“不過是初咒選中的......“話未說完,牧九歌的命盤碎片突然重組,逆轉陰陽的太極圖自腳下展開?;乩锐讽斄验_幽冥縫隙,初代噬主咒的本體裹挾青銅古樹根須降臨,張口吞噬十萬骸骨。卻在煉化瞬間發出慘叫——青冥劍殘留的情絲正在改寫《往生訣》,那些被吞噬的洛紅衣記憶突然暴動,無數聲“九郎“在古樹年輪間炸開裂縫。
真實界的血池泛起漣漪,少年脊椎爬上初代噬主咒的殘紋。青銅古樹經脈在他皮下游走,每次抽搐都令某處洞府的命燈炸裂。地脈深處傳來吞咽聲,他撕開自己胸膛,鉆出的白骨手掌捏碎了池中倒影?!叭萜?.....要滿了......“白骨五指插入古樹虛影,初代洛璃的聲音混著骨髓滴落,“師尊......莫要貪杯......“
血池上空突然裂開天門,三百修士的本命劍照亮幽冥。他們眉心魂火自動剝離,在空中拼合成半具女修幻影。洛紅衣殘存的右手指尖輕觸虛空,被抽離情魄前的最后一道劍意蘇醒了。為首修士割破掌心,精血激活所有命劍:“請紅衣尊者......斬孽!“劍鳴如泣,涌出的卻不是劍氣,而是浸泡著情魄碎片的青蓮。蓮花撲向少年的瞬間,初代噬主咒的殘紋突然暴長,將漫天青蓮染成墨色。
“癡妄。“少年扯斷蓮花根莖,譏諷凝固在嘴角——某片蓮瓣刺入心口,上面殘留的“相思“情魄正在灼燒咒紋。洛紅衣破碎的神識順著血脈游走,在靈臺炸開最后訊息:“九郎......毀去......年輪第七紋......“血池底部顯現青銅古樹主根,布滿齒痕的根須間,黑血凝結的碑文突然扭曲:【應劫者牧九歌,墮仙度七成】。
鎮魂柱轟然倒塌的剎那,牧九歌的聲音從主根裂縫傳出:“原來我才是咒......“洛紅衣殘魂突然凝實,她以殘缺右手化劍,左眼血淚為刃,刺入年輪第七重紋路。三界命燈同時熄滅的瞬間,初代噬主咒的慘叫與青銅古樹崩裂聲交織成混沌。血衣道人拽著咒術殘骸墜入真實界,腕間鎖鏈銹蝕成灰時,最后映入眼簾的是青冥劍光貫穿三生石——那上面刻著千世輪回里始終未變的命數:劍斬情絲處,同歸天地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