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園的鐵門鎖芯生了銹，江浸月用雕竹刀尖抵住鎖孔時，暮色正沿著忍冬藤攀爬。玻璃暖房深處傳來翅膀撲棱聲，她數著第七聲撲簌停下腳步——那只跛腳的白鴿正歪頭看她，喙邊沾著淡藍色藥末。

“它只吃裹著葡萄糖衣的抗生素。“

謝驚蟄的聲音混著晚風擦過耳際，江浸月手一抖，竹刀在鎖孔劃出清越的顫音。少年白大褂衣角沾著泥漬，懷里抱著用校服裹住的陶罐，紅袖章在暮色中褪成干涸的血色。

白鴿突然飛落在她肩頭，江浸月感覺到頸側絨毛掃過疤痕的酥麻。謝驚蟄打開陶罐，漫出來的苦香讓她想起移植手術蘇醒時，ICU窗臺上那枝插在葡萄糖瓶里的藍桉。

“這是藍桉樹五年來掉的痂。“他指尖捻起片暗紅斑駁的樹皮，“每當有人往你課桌塞葉子，它就會撕下一塊皮肉。“

江浸月忽然按住左胸，那里有兩顆心臟在打架。抗排異藥的鋁箔板在口袋發燙，十九點的下課鈴驚飛滿架白鴿。

謝驚蟄突然抓住她手腕，聽診器的金屬頭貼在她后頸疤痕：“聽見了嗎？年輪裂開的聲音。“

暮色在這一刻流淌得格外粘稠，江浸月看見他白大褂袖口露出的繃帶，洇著竹葉形狀的血跡——正是她今晨失手刻壞的竹根雕紋路。

暖房頂棚的藤蔓突然簌簌作響，那個總出現在她藥盒里的竹雕殘片從謝驚蟄口袋滑落。江浸月蹲身去撿時，瞥見陶罐底部沉淀著暗金色物質，那是五年來他收集的藍桉樹脂，凝固著無數個“江浸月“字樣的刻痕。

白鴿振翅掠過他們交疊的影子里，謝驚蟄忽然輕聲哼起一段旋律。江浸月瞳孔驟縮——這是她每次吞藥時，為壓制心悸會不自覺哼唱的安魂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