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初升,一縷陽光從窗簾縫隙灑在哲明臉上,叮鈴鈴的鬧鐘聲驟然響起,驚醒了沉睡中的他。他緩緩睜開眼,伸手關掉鬧鐘,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向窗邊。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望著遠處刺眼的晨光,不由張開雙臂,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剛才那個夢真奇怪……”他低聲嘀咕,腦海里閃過一條紅得詭異的魚,鱗片仿佛還在眼前晃動。
“哲明!幾點了?還不下來吃早飯,上學要遲到了!”母親洪亮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知道了,老媽,我這就下去!”他趕緊套上衣服,匆匆洗漱后跑下樓。
“三明治和牛奶在桌上。”媽媽從廚房探出頭喊道。哲明瞥了眼桌邊的電子鐘——已經七點一刻了。“啊,要遲到了!媽,我路上吃!”他一把抓起三明治和牛奶塞進書包,飛奔出門。“路上小心點!”母親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他頭也不回地應了聲:“知道了!”
學校離家只有五百米,他快步走在人行道上,耳邊是車流鳴笛和路邊早餐攤煎蛋的嗞嗞聲混雜在一起。十分鐘后,他氣喘吁吁地站在校門口,望著如潮水般涌動的人群,不禁感嘆:“人真多啊……”陌生的校園讓他心跳加快,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商場跟丟媽媽時的茫然與不安。
他抬頭看見一個中年大叔迎面走來,便鼓起勇氣問道:“您好,請問一年三班在哪兒?”“哦,新生啊。”大叔笑了笑,指著前方那棟行政樓,“從那兒進去,走中間走廊,左轉上二樓,第三間教室就是。”哲明連忙道謝,小跑著朝目標趕去。
“一班……二班……三班,對,就是這兒。
哲明走進教室,門吱吱作響,引得十幾雙好奇的眼睛齊刷刷地轉向他。他尷尬地低了低頭,趕緊找了個靠窗的空位坐下。教室里已經坐了三十幾個同學,有的在低聲聊天,有的翻著書。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新書和粉筆灰混雜的味道,窗外操場上隱約傳來哨聲和跑步的腳步聲。他剛把書包塞進桌膛,老師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好了,都安靜一下,咱們開始上課。”老師推了推眼鏡,手里拿著一摞名單和課本,目光掃過全班,最后停在哲明身上幾秒,像是在確認什么。哲明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假裝整理桌上的文具。“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語文老師。”姓嚴名麗,她語氣平穩卻帶著點讓人不敢分神的威嚴,“第一課,《春》。誰愿意起來讀一下課文開頭?”教室里瞬間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幾秒后,一個短發女生舉了手,聲音清脆地念了起來:“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哲明聽著,目光卻不由自主飄向窗外。陽光灑在操場上,幾個跑步的學生像剪影一樣晃動。他腦子里突然閃過昨晚那個怪夢——紅色的魚、鏡子里的自己,還有那句“存在是什么”。他皺了皺眉,手指無意識地在課本邊緣摩挲。“言哲明。”言老師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把他從神游中拽回現實,“你來說說,這段話里‘盼望著’這個詞,表達了什么感情?”哲明一愣,腦子飛快轉了幾圈,結結巴巴地站起來:“呃……是那種,嗯,很期待春天來的感覺吧,就像……等了好久,終于要到來的那種心情?”嚴老師點了點頭,沒多說,只是淡淡道:“坐下吧,下次別走神。”周圍傳來幾聲低低的笑聲,哲明臉一紅,埋頭盯著課本,心想這下可糗大了。
哲明坐在位子上,心跳還有點快,剛才被點名的尷尬勁兒還沒完全消退。他低頭盯著課本,假裝認真聽講,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捕捉著教室里的動靜。短發女生讀完課文后,嚴老師推了推眼鏡,目光再次掃過全班,像是在尋找下一個“目標”。教室里安靜得只剩翻書的聲音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好了,接下來我們看看課文的語言特點。”嚴老師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讓人不敢懈怠的力度,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這段話用了什么修辭手法?”
坐在旁排的辰芷月——就是剛才朗讀課文的短發女生——站了起來。她個子不高,聲音卻清亮得像春天的溪水。她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路,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老師,這段話用的是擬人的修辭手法。‘朗潤’、‘漲’、‘紅’這些詞本來是形容人的狀態或者動作的,但這里用來形容山、水和太陽,把它們寫得像人一樣有生命、有情感,特別生動。”
嚴老師微微點了點頭,嘴角似乎閃過一絲滿意的弧度:“很好,分析得不錯。擬人手法確實讓自然景物變得更有生氣,也更容易引發讀者的共鳴。坐下吧。”辰芷月坐下時,偷偷瞥了眼周圍,像是松了一口氣。
哲明聽著,心里暗暗佩服了一下。這個叫辰芷月的女生,看起來挺普通,回答起問題來卻頭頭是道。他低頭翻了翻課本,看到“太陽的臉紅起來了”那句,突然想起昨晚夢里那條紅得詭異的魚,鱗片閃著光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兩件事在他腦子里莫名重疊了一下,讓他愣了愣神。
“言哲明。”嚴老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冷不丁像一盆水潑過來,把他從胡思亂想里拽回現實。哲明一個激靈,趕緊站起身,手里的筆差點掉桌上。“你來說說,這段話里,為什么要用‘盼望著,盼望著’這樣的重復?”嚴老師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像要把他看穿。
哲明腦子一懵,剛才光顧著走神,根本沒認真聽前面的分析。他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胡亂組織著語言:“呃……這個‘盼望著,盼望著’,可能是為了……為了強調吧?就是想表達那種特別強烈的期待感,春天還沒來,但大家心里特別想它快點到,所以重復了兩遍,感覺更急切了。”
教室里安靜了一瞬,嚴老師沒立刻說話,只是微微瞇了瞇眼,像是在掂量他這番話的分量。哲明感覺額頭都要冒汗了,心想這回肯定又要被批評走神。沒想到,嚴老師卻點了點頭:“嗯,基本意思是對的。重復確實增強了語氣,表現出了一種迫切的情緒。不過下次回答前,先把心思收回來,別老盯著窗外發呆。”說完,她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擬人”“重復”兩個詞,繼續講課。
哲明松了一口氣,坐下來時感覺腿都有點軟。旁邊的同學偷偷沖他擠了擠眼,低聲笑道:“你可真行,又被逮住了。”哲明尷尬地笑了笑,沒接話,趕緊低頭假裝記筆記,心里卻暗暗下決心:這節課可不能再神游了。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亮,灑在課桌上,像一層薄薄的金紗。哲明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遠處操場上的剪影還在晃動。他突然覺得,課文里寫的春天,好像真的離自己不遠了——就像那個怪夢,雖然模糊,卻一直在腦海里游來游去,揮之不去。
好,這節課就到這了,同學們也要復習,溫故而知新。下課。
終于下課了,哲明深呼了一口氣。走出了教室。
是言哲明嗎?身后傳來聲音。哎?哲明轉身望去。只見一個留著中分碎蓋的男生,向自己賤兮兮的笑著,你是?哲明打量了男生一番,隨后試探著問道陳義?男生聽后笑著說,對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哲明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起來,“哎呀,陳義!你這家伙,留頭發了我都沒認出來!”他一邊說,一邊拍了拍陳義的肩膀,像是在確認眼前這個笑得一臉欠揍的家伙真的是自己小學時的老熟人。“嘿嘿,怎么樣,帥吧?”陳義得意地甩了甩額前的碎發,擺出一副自以為很酷的姿勢,“小學畢業后我就跟我爸搬到城東了,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你,真是緣分啊!”“緣分歸緣分,你這笑還是那么賤。”哲明翻了個白眼,但語氣里滿是熟稔的輕松。他倆小學時就認識,陳義這家伙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嘴上沒個正形,一次把摔炮帶到校內,搞得倆人最后一起被老師罰站,邊站邊偷笑。“走走走,別站走廊發呆了,去操場轉轉!”陳義不由分說地拽著哲明的胳膊就往外走。哲明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只能無奈地跟上,“你慢點,我剛下課腿還軟著呢!”出了教學樓,操場上已經熱鬧起來。幾個男生在籃球場搶球,女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邊聊天,還有幾個跑步的家伙繞著跑道揮汗如雨。陽光灑下來,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哲明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混著青草和塵土的味道,讓他莫名覺得心情輕松了不少。“哎,你剛才上課是不是又被老師點名了?我看你出來那表情,跟小學被抓著抄作業時一模一樣!”陳義斜眼瞅著他,語氣里滿是調侃。“你還好意思說我?”哲明瞪了他一眼,“小學那次抄作業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結果作業本上全是你的字跡,我抄得手都酸了,最后還一起被罰!”“哈哈,陳義笑得肩膀直抖,“不過說真的,這初中老師看起來挺嚴格啊,尤其是那個姓嚴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你可得小心點,別老神游,不然有你好受的。”哲明聳了聳肩,沒反駁。他心里也清楚,自己這愛發呆的毛病確實得改改了,開學第一天就兩次被點名,實在有點丟人。他抬頭看了眼操場遠處,陽光下幾個跑步的學生像課文里的剪影,又讓他想起了那條紅魚和怪夢。也不知道為啥,這夢總在他腦子里晃悠,像個解不開的謎。“想啥呢,又發呆?”陳義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跟你說話呢,下午有體育課,你打不打籃球?我看那邊籃筐還空著,咱倆去練練?”“行啊,反正也沒啥事。”哲明回過神,點點頭,“不過我可先說好,我投籃賊爛,你別指望我得分。”“沒事,有我在,帶你飛!”陳義拍著胸脯,一副大包大攬的模樣,拉著哲明就往籃球場跑。到了籃筐下,陳義撿起一個不知道誰扔下的籃球,熟練地拍了兩下,然后一個三步上籃,球穩穩進框。“看,帥不帥?”他回頭沖哲明挑眉。“帥是帥,就是有點臭屁。”哲明笑著接過球,試著拍了幾下,結果沒控制好力道,球直接彈出去老遠,差點砸到旁邊的女生。他趕緊跑過去撿球,順便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啊,沒拿穩。”那女生擺擺手,沒生氣,反而笑瞇瞇地說:“沒事,新手都這樣,多練練就好了。”她說完就走開了,留下哲明站在原地有點尷尬。“哈哈哈,你這技術,果然沒讓我失望!”陳義跑過來,笑得前仰后合,“行了,別愣著,我教你兩招,下午體育課咱倆組隊,爭取不拖后腿!”哲明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還是跟著陳義開始練起了運球。陽光下,籃球在地上拍打的“砰砰”聲,和陳義時不時傳來的笑聲混在一起,漸漸填滿了這個陌生的校園午后。他突然覺得,初中生活好像也沒那么讓人發怵了——至少,有個老朋友在身邊,日子應該不會太無聊。“哎,陳義,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啥?”哲明一邊運球一邊隨口問道,腦子里又閃過昨晚那句“存在是什么”。陳義正要接球,聞言一愣,隨即咧嘴一笑:“你這問題也太深了吧?我哪知道啊,活著就活著唄,吃好玩好就行!干嘛老想這些有的沒的?”哲明笑了笑,沒再追問。也許陳義說得對,想太多也沒用。眼下,還是先把球運好,別再出糗比較實在。遠處,操場上的剪影還在晃動,像是在提醒他,新的故事才剛開始。
陽光漸漸升高,操場上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籃球在哲明手里拍得越來越順,雖然偶爾還是會歪到一邊。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頭看了眼陳義那張笑得沒心沒肺的臉,突然覺得這家伙雖然嘴賤,但確實是個靠譜的老朋友。遠處,教學樓的鐘聲隱約傳來,提醒著他們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了。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下午還有課呢。”陳義撿起籃球,拍了拍上面的灰,帶頭往教室方向走。哲明跟在后面,書包在肩膀上晃晃悠悠,腳步卻比早上剛到學校時輕快了不少。他回頭望了眼操場,陽光下的剪影依舊在跑道上跳躍,像課文里寫的春天,帶著蓬勃的生氣,慢慢向他靠近。
回到教室,哲明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掏出課本準備下午的課。窗外的光灑進來,照在他攤開的書頁上,那句“盼望著,盼望著”又映入眼簾。他不由得笑了笑,心想,也許自己也在盼望著什么吧——新的朋友、新しい生活,還有那些還沒解開的怪夢。
“哎,哲明,下午體育課你可別又丟球砸人啊!”陳義從前排扭過頭,賤兮兮地擠眉弄眼。哲明翻了個白眼,丟過去一句:“你管好自己就行,別到時候輸得太慘。”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旁邊的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
鈴聲響起,下午的課程正式開始。嚴老師推門進來,手里還是那摞名單和課本,眼神一如既往地犀利。哲明趕緊坐直身子,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他知道,這一天還沒結束,接下來的每節課、每個瞬間,都可能是新的挑戰,也可能是新的驚喜。
窗外,陽光依舊明亮,操場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哲明握著筆,低頭在課本邊緣寫下“第一天”三個字,然后抬頭看向老師,嘴角微微上揚。那個紅色的怪魚,那個關于“存在”的夢,或許答案并不急著找到。眼下,他只想好好活在這個剛開始的初中生活里——有陽光,有朋友,還有無數未知的可能在等著他。
下課鈴再次響起,教室里又熱鬧起來。哲明收拾好書包,和陳義并肩走出校門。夕陽西斜,天邊染上一片暖紅,像夢里那條魚的鱗片,閃著奇異的光。他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走向回家的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