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筆尖滴落的不是血，是凝固的時光。

白璃看著凌昭透明的魂魄從筆鋒滲出，在孟婆掌心聚成冰晶骰子。右眼血月紋突然旋轉，她看見骰子每面都刻著不同時期的自己——有正在對抗天雷的，有跪拜玄冥的，甚至還有抱著白霄云尸身癲笑的。

“這是你的三千可能性。“孟婆吹散骰子上的冰屑，“女媧娘娘當年斬落的，從來不是什么惡念。“

忘川水突然倒卷成鏡，映出鴻蒙初開的景象：青衣神女手握日月，將七情六欲凝成玉玨。玉碎時迸發的光點化作諸天神佛，最漆黑的那片碎屑卻墜入歸墟。

“那才是真正的混沌本源。“孟婆指尖劃過白璃心口，“而你，是祂選中的代行者。“

玄冥的冷笑從三生石后傳來：“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把滅世災禍美化成神諭。“他掌心的蝕月輪突然暴漲，“十萬年了，你們這些守印人還在自欺欺人！“

白璃突然頭痛欲裂。兩種記憶在識海廝殺：一段是女媧含淚將玉玨刺入她靈臺，另一段卻是自己操控燭龍血洗天宮。右眼血月紋蔓延至脖頸，皮膚下浮現歸墟星圖。

“別信他們的鬼話！“冰凰殘魂突然沖入識海，“看看你左眼的冰魄神光！“

白璃本能地抬手，左眼射出的寒光竟凍結了孟婆的法訣。趁此間隙，她咬破舌尖在判官筆上畫出血符——這是凌昭教過的鎮魔司秘術。

筆桿劇烈震顫，凌昭的殘魂發出嘆息：“阿璃，去歸墟找共工顱骨......“

話音未落，孟婆的骨瓷碗已扣住白璃天靈蓋。混著星砂的孟婆湯灌入七竅，前世記憶如毒藤瘋長。她看見自己作為初代孟婆站在奈何橋頭，而橋下忘川里沉浮著百萬神魔尸骸。

“想起來了嗎？“孟婆的容貌在阿雪與老嫗間切換，“你每世輪回，三界就要經歷一次大清洗。“

玄冥的蝕月輪突然劈開虛空。白璃在強光中看到恐怖真相：所謂女媧斬惡念，實為諸神弒殺混沌之主。而她每世覺醒都會引發歸墟暴動，實為混沌本源在尋找宿主。

“這具身體我要了。“玄冥的鎏金瞳變成豎瞳，“魔皇血脈正好承載......“

冰晶骰子突然炸裂。凌昭的魂魄化作鎖鏈纏住玄冥，白璃趁機撞向三生石。額間血月紋與石碑接觸的剎那，七個平行時空同時顯現——

每個時空的白璃都在做不同抉擇：有捏碎逆鱗釋放混沌的，有自毀雙目永封歸墟的，甚至還有與玄冥聯手顛覆三界的。

“這才是真正的弒神詔。“孟婆的聲音從所有時空傳來，“當你凝視混沌時...“

白璃突然被拉入記憶旋渦。三百個自己在星海中列陣，每個都握著不同神器。當她們同時揮刃時，白璃終于聽懂冥河水的低語：

混沌即秩序，重生需涅槃。

右眼突然淌出黑血，白璃看見歸墟深處睜開萬億復眼。難以名狀的絮語在顱內炸響，她不受控地抬手結印，忘川水竟逆流成通天巨柱。

“快阻止她！“玄冥第一次露出驚惶，“她要重演歸墟之劫！“

孟婆的骨瓷碗突然扣住白璃，碗底浮現女媧補天圖。但這次白璃看清了——五彩石里封著的根本不是魔氣，而是掙扎的混沌本源。

“你們...全在說謊...“白璃七竅迸發黑焰，冥府蒼穹裂開蛛網紋，“歸墟本就是...“

燭龍逆鱗突然從心口破出，時空在龍吟中凝固。白璃看見三百年前的自己站在歸墟門前，而門內伸出億萬條星光觸須，正溫柔地包裹住嬰兒襁褓。

“所謂封印，實為哺育。“冰凰殘魂燃盡最后靈力，“你父親知道真相后，才甘愿赴死為你爭取時間......“

玄冥的蝕月輪貫穿冰凰殘魂，卻為白璃爭取到瞬息清醒。她抓住判官筆刺入自己眉心，血月紋綻放的光芒中，凌昭的魂魄終于說出最關鍵的信息：

“去不周山...找共工顱骨里的...弒神詔......“

冥府在震蕩中崩塌。白璃墜入時空亂流前，最后看到孟婆褪去偽裝——褶皺皮膚下竟是觀星閣主的臉，額間豎瞳流淌著混沌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