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就在馬忠愣神的時候。

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伴隨著箭矢穿透一個人的手腕，他手里的鋼刀“當啷”掉在地上。

“別管我，砍死他。”這人捂住手腕吩咐另外兩個人。

馬忠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明白自己這是要被府尊大人滅口了，手足并用連滾帶爬，拔腿就朝箭矢飛過來的方向跑去，來人正是一隊喬裝打扮的錦衣衛。

馬忠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各位好漢。”

眼見馬忠要跑，兩個人提刀就砍，被錦衣衛當場格殺。

只有馬忠和被射穿手腕的家丁活了下來被錦衣衛帶到了山寨。

馬忠和受傷的家丁被分開關押，吃飯的時候馬忠無意間看見一個錦衣衛腰間的繡春刀沒有裹好，漏了些花紋出來。

別人不認識繡春刀他認識，開封有錦衣衛的千戶所，自家老爺跟錦衣衛不對付，平常有事都是他陪著馬明去錦衣衛千戶所，所以對這些不賣自己老爺面子的錦衣衛印象很深。

“兄弟兄弟，你過來，我有情況要上報......”

……

朱允熥落腳的客棧，蔣瓛正在匯報錦衣衛的發現：“少爺，那一千石新米的動向查清了，陳州縣令以高出市價三成的價錢分批賣給了縣城各個糧鋪。”

“屬下調查了這些糧鋪，確定開封府給陳州縣的賑災糧一共四千石，被陳州縣令以同種方式換成了等重的三年以上的舊糧。多出的部分，被他換成共計五千多兩銀子。”

朱允熥的手摩挲著茶杯：“其他幾個縣呢？”

“其他幾縣有學陳州的，也有老老實實賑災的，不過共同點是州府的賑災糧都很及時，幾乎剛退水糧食就到了。”

朱允熥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聲音不帶語調的說：“好一個陳州縣令，瞞天過海欺上瞞下的本事真不錯，不過這樣子看開封知府馬明倒是還可以，反應很迅速。”

這時走進來一個錦衣衛，在蔣瓛耳邊說了什么。

蔣瓛面有喜色，有點興奮的向朱允熥說：“公子，兄弟們救了一個叫馬忠的，要見錦衣衛的千總，說是有重要情況上報，他聲稱沙潁河潰堤和開封知府有關。”

馬忠誤會自己遇到的是錦衣衛開封千戶所的，所以要見千總。

朱允熥看著蔣瓛喜悅的樣子，自己卻笑不出來，對于陳州縣令的貪腐，說實話自己早有心理準備。

當初信心滿滿出南京北上也是相信自己能查出來幾例貪腐問題，然后殺幾個貪官，好好救災，帶著萬民傘回去堵住朝廷的悠悠之口。

但現在蔣瓛的話，無疑是告訴自己沙潁河決堤很有可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一想到這，想到那些個餓的吃東西恨不得把手指頭吞進肚子里的災民，朱允熥只有憤怒。

朱允熥的臉色陰沉，手上的力氣加重，茶杯和手之間嘎吱作響。

猛的起身，走到蔣瓛身邊：“帶孤去見他!”

“是，殿下。”

朱允熥現在不管什么隱藏身份查東西了，只想確定此事是不是真的。

確定是真的，自己當不上太孫，也要在退下來之前咬下背后之人一塊肉。

到了山寨，朱允熥第一時間見到了馬忠：“馬忠是吧?你都知道什么，都說出來吧。”

馬忠被關押的簡易牢房，錦衣衛搬來太師椅讓朱允熥坐下，馬忠被壓著跪在朱允熥面前。

馬忠笑著連連點頭：“貴人，俺知道的情況說出來可是大功一件，貴人要給個恩典才是。”

馬忠看周圍的錦衣衛都對朱允熥十分尊重，知道朱允熥是個尊貴的主，就想討個便宜。

朱允熥微微仰頭，倚靠在椅背上，讓馬忠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好，只要你說的情況有價值，不會虧待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說吧。”

馬忠膝行一步，昂著頭笑著說：“貴人，小的就想加入錦衣衛伺候貴人，沒有別的要求。”

朱允熥聽見這話笑了，目光掃視周圍的錦衣衛，目光所及一個個錦衣衛都挺胸抬頭，不直視朱允熥。

朱允熥掃視一圈，笑著低頭看著馬忠：“好，答應你了，說吧，你都知道什么？”

聽見朱允熥答應，馬忠拜了三拜：“小的以前是開封知府馬明的管家家丁，受到馬明指派，帶人挖了沙潁河的河堤，不過小人完全是被馬明脅迫的，小人愿意揭發馬明。”

“這事還有誰知道?你知不知道馬明為什么這么做?”

朱允熥憤怒極了，想現在就刮了馬明，雙手緊握住椅子的扶手。

馬忠看著朱允熥憤怒的表情，訕笑一聲：“當初跟小的去掘堤的十幾個兄弟，都被馬明殺了。馬明那個狗官告訴小的，災禍就是政績，想來應該是為了政績才這樣子的吧，決堤之前，他還特地去看了府庫，清點了糧食。”

朱允熥站起來俯視著馬忠：“這么說只有你知情是嗎？”

朱允熥聽明白了，跟馬忠一起做事的十幾個人應該是讓馬明馬忠一起殺掉了。

馬忠膝行到朱允熥面前，依然被兩個錦衣衛反剪著雙手：“貴人明鑒，就是因為這樣，狗官才要殺我。不過也要謝謝狗官，不然怎么遇到貴人呢是不是，嘿嘿。”

“這么說，殺你的那個人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朱允熥背過身，一只手抓住蔣瓛的繡春刀刀柄，輕輕摩挲上面的花紋。

“是，貴人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觀火，那個人叫馬宇，是狗官府上的護院。”

沒等馬忠說完朱允熥就拔出蔣瓛的繡春刀，放到了馬忠的脖子上，冷冰冰的刀刃讓馬忠一激靈，顫抖著身子，褲襠顏色慢慢變深。

“狗東西，憑你也想入孤的錦衣衛。”朱允熥這才直視馬忠，眼里的血絲嚇了馬忠一跳。

“貴人，小的...小的對貴人一片忠心...”

朱允熥懶得跟他廢口舌，一刀沿著他的脖子剌過去，噴出的血濺了朱允熥一身，臉上斜著被噴出一道血線。

“一個殘民的惡賊，跟孤談條件，還想加入孤的錦衣衛，你也配。”

把刀遞給蔣瓛，朱允熥再次掃視一圈，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憤怒讓他沒有覺得不適，只覺得心里郁氣抒發了不少。

這次錦衣衛看朱允熥的眼神帶著狂熱，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是因為災禍才被皇家收養成為錦衣衛的

看見朱允熥這樣處置馬忠，心里很暢快，他們不愿意跟這種人并列。

“蔣瓛，另一個人沒發現你們的身份吧？”朱允熥接過錦衣衛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

“沒有，那人回來的路上一直叫嚷，被兄弟們打暈了，現在還沒醒。”

朱允熥嘴角上揚：“那就好，吩咐人去把這個家伙當他的面處理了，裝成殺人越貨的樣子，然后找機會放他回去跟馬明復命。”

“另外你帶人快馬先行，嚴密監視馬明府邸，把馬明和外界的聯系全給孤截下來，孤要看看，究竟是誰狗膽包天，竟敢指使一府之尊毀堤，孤要他全家上下的腦袋!!”

“孤明日就到開封。”

蔣瓛立馬單膝下跪：“臣蔣瓛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