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靠在便利店的柜臺上，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瓶身冰涼的水珠順著指縫滴落，砸在桌面上發出細微的“嗒嗒”聲。窗外夜色深沉，天空烏云密布，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雷聲。他盯著店門，腦海里全是林若曦昨晚離開時的背影——那張冷艷卻蒼白的臉，那雙藏著慌亂的眼睛，還有她冰涼的手腕。

“防不住我？”顧辰低聲重復著自己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知道，林若曦的防備心比他想象的更強，但她的反應也暴露了更多——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意。她越是推開他，越證明她有不能說的秘密。

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頭腦清醒了幾分。前世的記憶告訴他，林氏集團的破產是兩年后的事，可現在，林若曦的狀態已經像個被逼到絕境的人。債務？家族內斗？還是別的什么？他需要更多線索，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店里安靜得只剩空調的嗡鳴。顧辰拿起抹布擦了擦柜臺，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門口。他有種預感，林若曦還會再來。她來過三次，每次都帶著一種奇怪的規律——像是迫不得已，又像是習慣。

果然，十一點左右，風鈴響了。顧辰抬頭一看，心跳不由加快。林若曦推門走了進來，身上還是那件灰色風衣，但肩膀和袖口濕了一片，顯然外面已經下雨了。她沒帶傘，頭發被雨水打濕，幾縷貼在臉上，顯得有些狼狽。

她沒說話，徑直走向貨架，拿了一包壓縮餅干和一瓶水，動作快得像在趕時間。顧辰注意到，她的臉色比昨晚更差，眼底的青黑濃得像是抹不開的墨，嘴唇干裂，像是好幾天沒好好休息。

“又來啊。”顧辰接過東西，掃碼時故意拖慢動作，“這次不打算順手拿點什么了？”

林若曦抬頭，眼神冷得像刀子。她沒接話，把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拍到桌上，轉身就走。

“等等。”顧辰快步繞出柜臺，攔住她，“外面下雨了，你沒傘吧？”

林若曦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眉心微蹙：“跟你有什么關系？”

她的聲音沙啞了幾分，像喉嚨里卡了什么。顧辰沒退，笑著說：“沒關系，就是看你挺慘的。淋雨回去，感冒了怎么辦？”

“用不著你管。”林若曦冷冷道，推開他就要走。

就在這時，店外傳來一聲巨響，雷電撕裂夜空，緊接著是大雨傾盆的聲音。顧辰瞥了一眼窗外，雨水像簾子一樣掛下來，砸得地面噼啪作響。他收回視線，看向林若曦：“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真要這么出去？”

林若曦抿緊唇，站在門口猶豫了幾秒。她的手指攥緊袋子，指節發白，顯然在掙扎。顧辰趁機從柜臺下拿出一把舊傘，遞過去：“拿著吧，別說我欺負你。”

她沒接，盯著傘看了半晌，冷笑一聲：“你到底想干什么？”

“幫你。”顧辰語氣認真，“我說過，不管你有什么麻煩，我都能幫你。”

林若曦的眼神變了，像是被這句話刺了一下。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下去：“你憑什么覺得我需要你幫？”

“憑你站在這兒。”顧辰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壓縮餅干，一塊五，水一塊錢。你穿著一身幾千塊的風衣，卻買最便宜的東西，還偷過毛巾。你說，你是不是有麻煩？”

林若曦的臉色瞬間蒼白，瞳孔微微放大。她咬緊牙，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就讓我知道更多。”顧辰盯著她，“林若曦，你不用一個人扛。”

這話像一顆炸彈，在她心底炸開。林若曦的眼神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被冷漠掩蓋。她冷笑：“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

“不是。”顧辰搖頭，“我就是個便利店店員，但我不瞎。你過得不好，我看得出來。”

林若曦沉默了。她低頭看向手里的袋子，雨水從頭發上滴下來，落在地板上，暈開一小圈水漬。半晌，她抬起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幫不了我。”

“試試不就知道了？”顧辰把傘塞進她手里，“先把傘拿好，別逞強。”

林若曦沒再拒絕，但也沒說謝。她接過傘，轉身推門出去，步子比以往慢了幾分。顧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卻沒放松。他知道，這把傘只是個開始，她不會這么容易卸下防備。

雨越下越大，店外的路燈被雨水模糊成一團光暈。顧辰回到柜臺，腦海里全是林若曦剛才的樣子——疲憊、倔強，還有那句“你幫不了我”。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著桌面，低聲自語：“幫不幫得了，不是你說了算。”

第二天中午，顧辰照常上班。雨停了，空氣里帶著濕漉漉的涼意。他正在整理貨架，店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快遞員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疊信件。

“這里有郵件，麻煩簽收一下。”快遞員把信遞過來，指了指最上面一封，“這封是隔壁樓的，收件人叫林若曦，她不在家，麻煩你們店代收。”

顧辰一愣，接過信，低頭一看，收件人果然寫著“林若曦”。地址是那棟破樓的三樓，信封邊緣有些泛黃，像是放了很久。

“行，我收了。”顧辰簽了字，心里卻掀起波瀾。這封信是個機會，他可以借機再去見她。

快遞員走后，顧辰翻看信封，上面沒寫寄件人，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跡，看不清內容。他猶豫了幾秒，把信塞進抽屜，決定晚上下班后送過去。

晚上十點，顧辰鎖上店門，拿著信來到那棟居民樓。雨后的巷子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垃圾的味道。他上了三樓，敲了敲林若曦的門。

沒人應。

他又敲了幾下，依舊沒動靜。顧辰皺眉，正要轉身離開，門忽然開了，林若曦站在門口，臉色比昨晚還差，嘴唇幾乎沒血色。

“你干什么？”她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戒備。

“送東西。”顧辰揚了揚手里的信，“快遞員放我那兒了，說你不在家。”

林若曦愣了幾秒，接過信，低頭掃了一眼。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把信攥緊，冷冷道：“謝謝，你走吧。”

“等等。”顧辰攔住她，“你臉色很差，生病了？”

林若曦皺眉，剛要開口反駁，卻突然咳了起來。咳聲低沉而壓抑，像從胸腔里硬擠出來的。她捂住嘴，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顧辰眼疾手快扶住她，手碰到她胳膊時，冰涼得像塊冰。他皺眉：“你發燒了？”

“放手。”林若曦掙扎著推開他，但力氣小得可憐。她靠著門框，喘了幾口氣，低聲道：“跟你沒關系。”

“沒關系？”顧辰冷笑，“你病成這樣，還逞強？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林若曦猛地抬頭，眼神里滿是倔強，“我自己能行。”

“你行個屁。”顧辰忍不住爆了粗口，“你連站都站不穩，還能行？”

林若曦瞪著他，半晌沒說話。她的眼神復雜，像在掙扎什么。顧辰沒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拉住她的胳膊：“走，去醫院。別跟我犟。”

“放開！”林若曦用力掙了一下，卻沒掙脫，反而咳得更厲害。

顧辰見她這樣，心頭一緊。他知道，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沒錢。前世的她，花錢如流水；現在的她，連壓縮餅干都精打細算。他壓下心里的酸澀，低聲道：“醫藥費我出，行了吧？”

林若曦愣住，眼神閃過一絲屈辱，但最終沒再拒絕。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別告訴別人。”

“放心。”顧辰松了口氣，“我嘴嚴。”

他扶著她下樓，巷子里的風吹過來，帶著涼意。林若曦靠在他胳膊上，步子虛浮，像個隨時會倒下的影子。顧辰低頭看她，心里五味雜陳。前世的她，高不可攀；現在的她，卻脆弱得讓他心疼。

“林若曦，你欠我的人情，可越來越多了。”他低聲說，嘴角勾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