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著海軍家屬區的柏油路面，托尼·迪諾佐的皮鞋踩碎水洼里霓虹燈的倒影。他彎腰鉆過警戒線時，凱特·托德正撐著黑傘站在公寓樓前，法醫袋里的冰晶在她睫毛上凝成白霜。一小時前，吉布斯接到報案，在家屬區發現尸體。

“尸體體溫26攝氏度，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小時。“凱特翻動筆記本的手微微發抖，墨跡在雨霧里暈開，“吉布斯說這是本月第三起軍官非正常死亡。“

托尼接過物證袋里的海軍徽章，金屬表面刻著“S.CAMPBELL LTJG“的凹痕還殘留著體溫，“莎拉·坎貝爾，24歲，海軍情報局俄語翻譯——看來今晚要加班了，甜心。“

二樓窗戶突然傳出玻璃碎裂聲。兩人沖上樓梯時，吉布斯正把某個黑影按在碎瓷片上，波斯地毯浸著半瓶打翻的1962年木桐酒莊紅酒。NCIS主管的槍口抵住闖入者下頜：“說俄語的話，子彈會聽得更清楚。“

“我只是送披薩的！“亞裔少年顫抖著舉起外賣單，芝士香氣混著血腥味在空氣里發酵。吉布斯瞥見少年牛仔褲后袋露出的監聽器殘片，槍托重重砸在他頸側：“披薩店可不會用軍用級射頻芯片。“

凱特蹲在尸體旁舉起紫外線燈，莎拉·坎貝爾的紅裙在冷光下泛起詭異的藍斑。她脖頸處的針孔比蚊子叮咬還小，卻滲出墨綠色黏液。“新型蓖麻毒素，“托尼戴上橡膠手套，“克格勃七十年代最愛的小禮物。“

吉布斯掀開鋼琴蓋，琴鍵縫里卡著半張燒焦的樂譜，《莫斯科郊外的夜晚》的旋律符號被血指印覆蓋。他突然用鑷子夾起鋼琴凳下的珍珠耳環，鍍金夾片上刻著斯拉夫字母“Ш“——俄語“間諜“的首字母。

“通知達奇醫生準備三級生物防護。“吉布斯將耳環扔進密封罐，窗外閃電照亮他眼角的舊彈痕，“這姑娘的舞伴穿著莫斯科裁縫定制的皮鞋。“

托尼用棉簽蘸取尸體唇邊的紅酒漬，紫紅色液體在試管里分裂成雙層。“82年拉菲摻了伏特加？“他對著光線轉動試管，“看來我們的俄語專家開了場跨國品酒會。“

凱特突然用鑷子挑起莎拉右手無名指的皮膚，婚戒位置的肌肉呈現環狀潰爛。“她在假扮已婚者，“她將放大鏡對準戒指內側，“這里刻著'致我的北極星'——俄語情話通常用'светжизни'（生命之光）。“

暴雨拍打著警笛長鳴的街道，吉布斯望著救護車藍光中搖晃的尸袋，海軍徽章在他掌心烙下深紅印記。三小時前還在翻譯機密文件的莎拉·坎貝爾，此刻正帶著她皮膚下蠕動的毒素和未說完的俄語秘密，永遠沉入了解剖臺的鋼制深淵。

海軍醫療中心的負二層停尸房泛著鈷藍色冷光，達奇醫生戴著三層防護手套的手懸在解剖臺上方。莎拉·坎貝爾的尸體浸泡在液態氮霧中，胸口的Y型切口滲出翡翠色結晶。

“蓖麻毒素改良版，“達奇用骨鉗敲開死者下頜，“混合了西伯利亞狼毒烏頭堿——克格勃第五局1987年銷毀的配方。“冷凍室的白熾燈管在他鏡片上折射出十字寒芒。

監控室里，吉布斯把監控錄像帶塞進老式播放機。屏幕雪花中浮現出莎拉死亡前三小時的身影：她穿著酒紅色真絲長裙穿過海軍基地停車場，高跟鞋在瀝青路面敲出莫爾斯電碼般的節奏。

“暫停！“托尼突然撲向屏幕，指尖點在莎拉身后二十米處的黑影上。放大四十倍的畫面里，女人耳垂的珍珠泛著淡青色磷光——與現場發現的耳環質地相同。

凱特將光譜分析儀對準監控畫面：“珍珠產自鄂霍次克海，蘇聯時期僅供政治局委員夫人佩戴。“她突然倒吸冷氣，莎拉手提包縫隙露出半截黑色裝置，“脈沖信號干擾器，莫斯科電子廠1991年停產型號。“

解剖臺突然傳來金屬落地聲。達奇的鑷子掉進不銹鋼托盤，莎拉被剖開的心臟表面布滿蜂巢狀孔洞。“他們在她心臟植入微型冰棱，“他舉起顯微鏡照片，“遇體溫融化釋放毒素——這是莫斯科大學醫學院1999年的論文課題。“

吉布斯抓起莎拉的手機殘骸，燒焦的SIM卡芯片在紫外線照射下顯出一串數字。“加密衛星電話記錄，“托尼將數據線接入海軍通訊基站，“最后通話時長117秒，對方基站定位在......“

所有人的目光凝固在電子地圖閃爍的紅點上——海軍上將羅伯特·西蒙斯的私人游艇正停泊在切薩皮克灣三號錨地。

“查西蒙斯上將的行程。“吉布斯扯下墻上掛著的海軍高級將領合影，相框里的羅伯特·西蒙斯佩戴著北極星勛章，胸前的沙皇時期雙頭鷹徽章刺得人眼眶生疼。

凱特快速翻閱機密檔案：“上將上周剛結束對北莫爾斯克的軍事訪問。“她的指甲在某個俄文單詞上劃出凹痕，“隨行翻譯正是莎拉·坎貝爾。“

達奇突然舉起莎拉的左手X光片，無名指骨節處有細微的環狀增生。“她至少佩戴假婚戒五年以上，“他調整CT成像對比度，“長期壓迫導致骨骼變形——真正的間諜可不會犯這種錯誤。“

托尼從證物袋倒出莎拉的口紅，管底刻著西里爾字母“ШХ-317“。“克格勃1974年研發的錄音裝置，“他將口紅擰開三圈半，暗格里微型膠卷記錄著俄語對話：“白鯨已靠近北極星......“

暴雨砸在防彈玻璃上的聲響驟然密集，吉布斯抓起海軍風衣向外走。艦船定位系統的警報聲刺破雨幕，電子屏顯示羅伯特·西蒙斯的游艇突然起錨，正全速駛向公海。

“通知海岸警衛隊，“吉布斯撞開監控室鐵門，莎拉手機里復原的最后通話錄音在走廊炸響——羅伯特·西蒙斯沙啞的嗓音混合著俄語情歌《百萬朵玫瑰》的旋律，像把生銹的冰錐捅進每個人耳膜。

凱特盯著莎拉尸體脖頸處的注射孔，紫外線顯示那里曾被印下唇印。她突然意識到這個紅裙女人用死亡織就的諜報網，正如同停尸房蔓延的氮霧般，將整個海軍基地拖進刺骨寒潮。

切薩皮克灣的浪濤撕咬著海岸線，吉布斯抓著海岸警衛隊快艇的防撞欄，咸澀的海水灌進他軍裝領口。前方三百米處，羅伯特·西蒙斯的白色游艇正以23節航速沖向公海，船尾拖著的雷達干擾器在海面劃出銀色疤痕。

“他們關閉了AIS系統！“駕駛員吼叫著在浪谷間穿行，托尼的指紋掃描儀突然發出蜂鳴——游艇左舷吃水線附近閃過軍用級鈦合金反光。

凱特在總部監控屏前猛然站起，衛星熱成像顯示游艇底艙有五個移動熱源。她抓起對講機：“吉布斯！貨艙藏著四名武裝人員，西蒙斯的體溫顯示心率140——他在害怕什么？“

快艇甲板上的探照燈刺破雨幕，吉布斯望遠鏡里出現西蒙斯上將顫抖的身影。老將軍正把成捆美元塞進防爆箱，箱體印著的雙頭鷹徽章被浪花映成慘青色。

“海軍罪案調查處！停船！“托尼的喊聲被引擎轟鳴吞沒。游艇二層突然亮起狙擊鏡反光，吉布斯翻身滾進掩體的瞬間，子彈擊碎了他剛才站立處的導航雷達。

達奇醫生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莎拉·坎貝爾胃部提取物發現魚子醬殘渣——產自里海北部核試驗區，2001年后僅供俄聯邦安全局高官享用。“

凱特快速比對聲紋數據庫，莎拉手機里那句“白鯨已靠近北極星“突然與監控錄像重疊——西蒙斯在北莫爾斯克授勛儀式上的演講，尾音有著相同的頻率震顫。

“北極星是西蒙斯的行動代號！“她將頻譜圖投射到戰術屏幕，“莎拉死前錄音里的背景音樂是《天鵝湖》第三幕——俄海軍情報交接的傳統信號！“

游艇突然向右急轉，撞向貨輪航道浮標。吉布斯在劇烈顛簸中瞄準船尾引擎室，穿甲彈擊穿柴油油箱的剎那，海面炸開直徑十米的火蓮花。

托尼借著火光突入游艇下層，夜視鏡里浮現出艙壁張貼的蘇聯海軍旗。他在液壓閥門前僵住——門縫滲出淡粉色氣體，防毒面具濾芯瞬間變成絳紫色。

“神經毒氣！“他踹開應急密封艙，暗格里跌出成沓的微縮膠卷。最上方膠片顯示著莎拉·坎貝爾身穿克格勃學員制服，在莫斯科紅場接受勛章的照片，日期是1994年6月。

吉布斯在駕駛艙堵住西蒙斯時，老將軍正用左輪手槍抵著自己太陽穴。“她們比黑寡婦更致命，“他盯著莎拉的照片慘笑，“那些紅裙子......“槍聲與雷鳴同時炸響，鮮血在舷窗噴濺成克里姆林宮星徽的形狀。

凱特破譯出膠卷里的西里爾密碼：“白鯨計劃：在美海軍高層植入十二枚‘北極星’。“全息投影旋轉著顯現十一個戴將星的身影，每個人的檔案照片都在頸動脈位置標注著紅色光點。

托尼在毒氣室找到的注射器殘留液突然與莎拉體內毒素匹配，達奇醫生的新報告在頻道里炸開：“冰棱裝置需每月補充抑制劑——西蒙斯是莎拉的控制器！“

暴雨沖刷著甲板上的血泊，吉布斯拾起西蒙斯掉落的加密手機。最后發送記錄停留在莎拉死亡時間，收件人號碼經基站定位——五角大樓地下三層的某個保密辦公室。

凱特盯著戰術屏上閃爍的十一個紅點，莎拉尸體脖頸處的針孔在記憶里灼燒。這個死去仍操縱著棋局的紅裙間諜，正用毒素與秘密將整個海軍拖入更深的海淵。

五角大樓E區地下三層的空氣濾芯發出低頻嗡鳴，吉布斯的軍靴踏過生物識別門禁的殘骸。托尼舉著熱成像儀掃過檔案室，混凝土墻里嵌著的鉛板讓屏幕雪花紛飛。

“37秒后特勤局到達。“凱特的聲音在骨傳導耳機里發顫，她盯著五角大樓三維模型里的紅色脈沖點，“你們正上方的D區走廊有十二個移動熱源。“

吉布斯用西蒙斯的視網膜薄膜刷開第117號保險柜，防彈玻璃艙里躺著本《普希金詩集》。書頁夾著張泛黃的合影——1992年莫斯科國際海軍學院的結業典禮，莎拉·坎貝爾站在蘇聯教官身側，右手比劃著黑海艦隊暗號手勢。

托尼突然用紫外燈照向書架縫隙，二十年前的文件袋上印著褪色的“北極星行動“鋼印。他抽出微縮膠片的手在抖：“1991年蘇聯情報局招募十二名幼童......上帝，他們給七歲孩子注射記憶強化劑。“

檔案室頂燈驟然熄滅，紅色旋轉警報燈割裂黑暗。凱特在總部敲擊鍵盤的聲響如同冰雹：“有人遠程啟動了自毀程序！通風管正在釋放四乙基鉛！“

吉布斯扯下防爆毯裹住檔案，破窗錘砸向地面泄水孔。地下排污管的惡臭中，托尼的指紋掃描儀亮起綠光——他們追蹤的保密辦公室信號源，竟來自上方海軍作戰部長哈德森的私人洗手間。

達奇醫生發來尸檢新報告：“莎拉后槽牙的陶瓷填充物檢測出釙-210殘留，這種核素追蹤劑需每72小時補充——她上周三去過海軍天文臺！“

凱特調取監控錄像的手指突然僵住：上周三暴雨夜，莎拉的紅色奔馳轎車駛入天文臺車庫時，哈德森部長的凱迪拉克恰好停在B12區。紅外增強畫面顯示，兩人車窗上曾同步閃過三次手電筒光——北海艦隊潛艇部隊的聯絡信號。

“哈德森部長正在白宮參加晚宴。“托尼偽造的安保指令在門禁屏上跳動，吉布斯已換上后勤維修工制服。當哈德森秘書低頭簽收包裹時，他閃身鉆進部長辦公室的檀木屏風后。

保險柜密碼盤上的指紋在熒光粉下顯現，吉布斯用莎拉尸體指紋復刻的硅膠膜輕觸感應區。第三聲齒輪咬合音響起時，柜內飄出苦杏仁味——氰化物炸彈的引信正在倒計時。

托尼拋來的液氮罐將炸彈核心溫度驟降至-196℃，吉布斯抽出保險柜里帶體溫的衛星電話。最近通話記錄顯示，四小時前有通加密呼叫從大西洋某處鉆井平臺發出。

凱特破解的聲紋比對結果讓作戰室陷入死寂：鉆井平臺注冊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莎拉·坎貝爾在莫斯科海軍學院同期生，2001年已被報道死于車臣戰場的伊萬·彼得羅夫。

吉布斯翻動哈德森的日程表，海軍部長明日將視察諾福克基地的“密蘇里號“核潛艇。當他用鑷子夾起日程表夾層里的船票時，泛黃的票根上印著“1993.8.12圣彼得堡至赫爾辛基“——那天正是波羅的海艦隊發生核潛艇泄露事故的日期。

托尼突然將光譜儀對準辦公室油畫，《大西洋海戰》的顏料層下浮現出蘇聯時期的北海艦隊布防圖。在直布羅陀海峽標記點旁，有人用隱形墨水寫著西里爾字母“Белыйкит“（白鯨）。

“自毀程序啟動了！“凱特的尖叫中，五角大樓地板傳來劇烈震動。吉布斯抓起檔案躍出窗外，防火噴淋系統將他手中的合影淋得透明——照片背面顯露出用顯影藥水寫的名單，十一個名字上方都畫著冰棱圖案。

當托尼破譯出名單首位的哈德森部長姓名代碼時，海軍作戰部長的車隊正駛過波托馬克河大橋。車載廣播突然切換頻率，加密頻道傳出《天鵝湖》豎琴片段——莎拉·坎貝爾葬禮的預定日期，在暴雨夜炸響驚雷。

諾福克海軍基地的探照燈刺破濃霧，吉布斯佩戴的蓋革計數器在接近“密蘇里號“核潛艇時突然爆鳴。托尼扯住他的防輻射服腰帶：“120毫西弗/小時！這艘船的反應堆艙正在泄漏！“

哈德森部長的檢閱車隊停在三百米外，凱特在監控車中看到部長秘書悄悄將銀色手提箱交給輪機長。她放大衛星畫面，箱體接縫處的鉛封印著俄文“緊急制動裝置“。

“1993年波羅的海核泄漏事故的補償協議，“達奇醫生突然發送加密文件，“當時參與維修的七名工程師，五年內全部死于白血病——除了哈德森部長。“

吉布斯攀進潛艇尾艙，戰術手電照亮冷卻管上嶄新的裂痕。托尼用輻射成像儀掃描，裂縫紋路竟呈現規律性鋸齒：“這是人為的液壓剪切割！他們在制造可控泄漏！“

凱特破譯手提箱內的裝置：“钚-238電池驅動的中子發生器，能加速核反應——他們要把泄漏偽裝成事故！“她的耳機里傳來聲紋比對結果，哈德森部長在檢閱時的咳嗽頻率，與莎拉手機錄音里的“白鯨“指令完全同步。

潛艇中控室突然響起俄語廣播：“Товарищи，начинаемоперацию'Белыйкит'（同志們，開始'白鯨行動'）“吉布斯踢開武器柜取出突擊步槍，槍托上刻著的紅星還帶著船廠機油的黏膩。

哈德森部長的聲音在聲納室炸響：“你們不該碰那本詩集。“老將軍的皮鞋踏過核燃料棒的陰影，“莎拉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從七歲開始培養的北極星......“

托尼的戰術匕首抵住部長咽喉時，發現他頸動脈處有冰棱狀疤痕。“每月注射抑制劑的感覺如何？“他扯開哈德森的領口，皮膚下微型裝置的藍光與莎拉尸體上的同頻閃爍。

吉布斯突然將槍口對準反應堆控制臺，屏幕上的導彈發射程序正在自動輸入坐標。“你們在冷卻液里混入了銫-137，“他瞥見哈德森瞳孔驟縮，“想讓華盛頓變成第二個切爾諾貝利？“

凱特發來緊急解密文件：“白鯨計劃最終階段：在十二位高層體內植入輻射源，制造集體猝死假象。“全息地圖上的紅點已覆蓋五角大樓七個核心部門。

潛艇突然劇烈震動，哈德森趁機按下胸章后的按鈕。魚雷艙傳來機械運轉聲，托尼撲向發射控制器——三枚洲際導彈的發射井蓋正在液壓作用下緩緩開啟。

“密碼是普希金生日！“凱特尖叫著破譯最后防線。吉布斯在控制臺輸入“17990606“的瞬間，導彈燃料閥的關閉聲與哈德森的手槍上膛聲同時響起。

老將軍太陽穴爆出血花時，右手還緊攥著莎拉的黑白照片。1994年莫斯科紅場的授勛儀式上，十四歲的“北極星“穿著不合身的軍裝，眼底的恐懼被鏡頭永久定格。

達奇醫生傳來輻射檢測報告：“哈德森體內钚含量超標400倍，他三周前就該死了——有人篡改了他的抑制劑配方。“泛黃的醫療記錄顯示，最后簽字醫生名叫伊萬·彼得羅夫。

當吉布斯從反應堆管道挖出偽造的泄漏裝置時，托尼在導彈導航芯片上發現了微型雕刻——西里爾字母寫的“為莎拉復仇“。凱特調取監控記錄，發現真正的“白鯨“操控者已在兩小時前登上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貨輪。

濃霧吞沒了潛艇的鋼鐵輪廓，吉布斯望著哈德森的尸體被裝進鉛棺。這個操控“北極星“二十年的老間諜，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也是某人掌中的提線木偶。

莫斯科郊外的廢棄療養院在暴風雪中搖晃，吉布斯踹開生銹的鐵門時，1990年代克格勃第五局的銅制徽章正砸在他防彈靴尖。托尼用熱熔槍切開地下室鉛板，塵封的霉味裹挾著泛黃的監控錄像帶傾瀉而出。

“第七輻射源在諾福克基地供水系統！“凱特的警告聲被電磁干擾撕碎，她盯著實時衛星圖里移動的紅點，“你們還有17分鐘阻止銫-137污染整個東海岸！“

暗室投影儀突然自動啟動，雪花屏上浮現出莎拉·坎貝爾九歲時的訓練影像。穿白大褂的醫生將電極插入她太陽穴，俄語畫外音冰冷刺骨：“植入巴甫洛夫記憶反射——當聽到《百萬朵玫瑰》副歌時，必須親吻目標頸動脈。“

吉布斯踢翻檔案柜，1994年的實驗記錄散落如雪。神經學報告顯示莎海馬體被植入虛假記憶：“孤兒院火災替代真實父母被殺場景......每周電擊強化忠誠反射......“

托尼突然用液氮凍結通風管道里的自毀炸彈，他在引爆裝置內部發現微型膠卷——莎拉二十歲時的任務日志，記錄著哈德森部長1999年在塞瓦斯托波爾港的策反過程。

“白鯨從來不是某個具體人物，“凱特破譯著日志密碼，“而是通過核輻射慢性中毒制造的群體性操控網絡。“她將輻射分布圖與海軍高層住宅區重疊，七個藍點正在吞噬五角大樓的衛星通訊信號。

達奇醫生發來腦組織分析：“莎拉前額葉皮層有激光切除痕跡——2001年有人試圖解除她的精神控制。“解剖照片顯示手術日期正是伊萬·彼得羅夫“陣亡“前三天。

吉布斯在暗格找到布滿針孔的鐵盒，里面排列著十二支冰棱抑制劑。標簽上的有效期被人為修改，哈德森部長的編號旁畫著骷髏標志：“劑量超標300%——這是謀殺！“

療養院墻體突然滲出淡綠色氣體，托尼的蓋革計數器瘋狂鳴叫：“釙-210氣溶膠！“他撞碎彩繪玻璃窗，風雪裹挾著1992年的《北極星計劃》終審報告飛散——莎拉的基因改造記錄顯示，她的線粒體DNA被嵌入輻射抗體。

凱特在電擊椅下找到加密硬盤，恢復的監控視頻讓所有人窒息：2003年深夜，本該死去的伊萬·彼得羅夫帶著莎拉潛入五角大樓，在她后槽牙安裝釙膠囊時，女人眼角的淚水在紅外鏡頭下泛著冰冷的藍。

“第七輻射源在飲用水泵站！“吉布斯撕開消防栓鐵門，脈沖炸彈的倒計時停在00:01:17。托尼將液氮注入起爆電路，凱特同時遠程切斷諾福克基地的輸水管網總閘。

爆炸沖擊波震碎地下室所有鏡面，吉布斯在碎玻璃中拾起半張照片——莎拉與伊萬在圣彼得堡海軍學院的合影，兩人戒指內側刻著相同的西里爾文“Смертьпредателям“（叛徒去死）。

療養院教堂鐘樓轟然倒塌，托尼在廢墟里挖出莎拉的訓練日記。最后一頁用血寫著：“2001.6.18伊萬發現真相，他要帶我離開這個地獄......“日期下方貼著張撕碎的船票，目的地是紐約港。

凱特突然破譯出伊萬最后的加密訊息：“十二位北極星體內植入反制程序，當主控者死亡時會自動激活鏈式輻射反應。“全息投影中，剩余五個藍點正沿著海軍核潛艇航線移動，如同深海中睜開眼的鋼鐵惡魔。

風雪吞沒了克格勃療養院的罪證，吉布斯攥著莎拉破碎的照片走向直升機。這個被篡改記憶、肉體改造、精神操控的紅裙幽靈，即便死后仍在用輻射塵書寫著冷戰最后的墓志銘。

哈德遜河口的濃霧吞噬了“波羅的海號“貨輪，吉布斯順著錨鏈滑向甲板時，手腕上的輻射警報器正顯示著5000毫西弗的致命數值。托尼的夜視鏡里，船橋玻璃后閃過的身影左腿裝著鈦合金假肢——與伊萬·彼得羅夫車臣“陣亡“檔案中的傷殘記錄完全吻合。

“反應堆核心在底艙三號貨柜！“凱特的聲音裹挾著數據流的雜音，“十二枚‘北極星’的激活信號正在同步！“衛星熱成像顯示貨輪吃水線下有二十個移動紅點，每個都攜帶著足球大小的銫-137容器。

達奇醫生突然傳來解剖新發現：“莎拉·坎貝爾子宮內的陳舊瘢痕顯示她曾分娩——胎兒DNA與伊萬·彼得羅夫的軍方檔案匹配度99.7%。“泛黃的克格勃醫療記錄在屏幕上炸開：1999年7月3日，莎拉在莫斯科產下男嬰，病歷表監護人簽名欄畫著北極星徽章。

吉布斯踹開銹蝕的貨艙門，集裝箱縫隙滲出的藍光將他的影子釘在鋼鐵墻壁上。伊萬·彼得羅夫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混合著《百萬朵玫瑰》的旋律：“她至死都帶著我們兒子的照片，藏在克格勃勛章夾層里。“

托尼的拆彈鉗懸在反應堆控制線路上，全息投影中浮現出莎拉與嬰兒的合影。照片背面用血寫著：“2001.6.18伊萬帶走了安德烈，他們說孩子死于麻疹——但疫苗瓶上的批號對應的是天花病毒！“

貨輪突然劇烈傾斜，底艙傳來重物落水聲。凱特尖叫著放大監控畫面：十二個密封罐正被機械臂投入大西洋暖流，銫-137的衰變周期恰好與海軍基地飲用水循環系統共振。

“這不是武器，是墓碑。“伊萬操縱的無人機群騰空而起，每架都綁著莎拉的克格勃勛章，“十二位將軍的輻射死亡會引爆北約核反擊——就像她當年在莫斯科計劃的那樣！“

吉布斯在控制臺發現加密日志，最后一頁視頻顯示莎拉2001年深夜潛入五角大樓。她顫抖的手正將釙膠囊替換成安慰劑，淚滴在監控鏡頭下折射出十字星芒：“伊萬，我們的孩子不該成為下一個北極星......“

托尼破解了反應堆密碼——“Андрей0807“（安德烈0807）。倒計時暫停在00:00:07時，底艙傳來嬰兒啼哭的合成音效。伊萬的假肢撞擊金屬甲板的節奏，竟與莎拉死亡現場的《天鵝湖》鋼琴曲節拍完全一致。

凱特發射的電磁脈沖彈讓無人機群墜入怒濤，她在莎拉的加密日記里找到終極密鑰：“真正的自毀指令是《搖籃曲》降B調。“聲波武器對準反應堆核心的剎那，十二枚銫容器同時進入惰性狀態。

吉布斯在船橋堵住伊萬時，這個前克格勃上校正對著破碎的相框敬禮。1999年的親子合影浸泡在伏特加里，莎拉的笑容被酒精泡得發脹：“她本可以成為英雄......“

“她確實是。“吉布斯亮出從莎拉勛章里找到的磁片，1997年的錄音在暴雨中炸響：“我自愿成為北極星，只為摧毀這個吞噬孩子的惡魔系統！“電磁爐的轟鳴聲里，夾雜著嬰兒安德烈清脆的笑聲。

貨輪底艙突然發生定向爆破，海水涌入的反應堆艙將銫容器永久封存。伊萬撲向通海閥門的瞬間，吉布斯的子彈精準貫穿他后頸的神經控制器。這個操控北極星計劃二十年的幽靈，最終抱著莎拉的假婚戒沉入了大西洋海溝。

當托尼打撈起莎拉的絕密檔案盒，里面除了一綹嬰兒金發，還有張2001年6月19日飛往紐約的作廢機票。海關印章顯示，她曾試圖帶著安德烈逃離，卻在登機前被注射了蓖麻毒素強化劑。

濃霧散盡的哈德遜河口，凱特破譯了莎拉留在海軍密碼本里的最后訊息：“當你們聽到海浪聲，是安德烈在自由呼吸。“輻射警報器歸于沉寂，十二枚銫容器的坐標正隨著洋流漂向永恒的冰層之下。

五角大樓地下七層的鉛防護門在液壓機轟鳴中開啟，吉布斯握著莎拉遺留的磁片，屏幕藍光將他眼角的皺紋照得溝壑縱橫。十二個銫-137容器的坐標在北大西洋海圖上閃爍，如同撒旦親手釘下的血色圖釘。

“最后三枚在海軍戰爭學院供水系統。“凱特敲擊鍵盤的聲響像冰雹，“這些容器會在72小時后裂解——除非輸入莎拉的生物密鑰。“全息投影旋轉著顯示莎拉尸體指紋的三維模型，無名指潰爛處的螺旋紋路竟是微型西里爾密碼。

托尼穿著防輻射服潛入凈水廠儲水池時，蓋革計數器的蜂鳴聲刺痛鼓膜。水底三個鉛箱用鐵鏈鎖成克格勃徽章形狀，他割開防水袋取出莎拉的右手石膏模型——潰爛指腹按上識別器的瞬間，銫容器外殼的液壓閥自動熔斷。

“她故意讓毒素腐蝕指紋，“達奇醫生解剖報告在通訊頻道響起，“潰爛紋路對應俄文'解脫'的摩爾斯電碼。“顯微鏡照片顯示莎拉皮下植入的微型芯片，正持續發送著抑制輻射的次聲波。

海軍上將會議室突然斷電，吉布斯踹開電磁屏蔽門時，十二把空椅子上方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莎拉的終極錄像。1999年莫斯科的雪夜，她懷抱嬰兒對著鏡頭呢喃：“今日注射的'北極星'制劑已被我替換成疫苗......“

凱特破譯完最后一段加密日志，喉嚨發緊：“莎拉在2001年策反了伊萬，他們試圖用假死脫身養育安德烈。“衛星照片顯示紐約某孤兒院檔案里，八歲男孩耳后的胎記與莎拉尸檢報告完全一致。

托尼在鉛箱夾層發現莎拉的親筆信，泛黃信紙浸著干涸的淚痕：“當你們找到安德烈，請告訴他母親愛他勝過整個波羅的海的星星。“信封里裝著1993年海軍學院的成績單，莎拉的俄語筆跡旁畫著稚嫩的帆船涂鴉。

吉布斯將磁片插入五角大樓主控臺，莎拉生前的聲波武器程序自動激活。北大西洋深處的銫容器外殼次第龜裂，惰性氣體將輻射塵永久封入鉛汞合金——十二朵鋼鐵曇花在海底綻放時，監控屏上的輻射值歸零。

海軍部長們沖進會議室時，全息投影正循環播放莎拉被電擊改造的影像。吉布斯將北極星計劃檔案拍在橡木桌上：“這個你們親手培育的幽靈，最后用母愛摧毀了整個地獄。“

暴風雪席卷阿靈頓公墓那天，托尼在莎拉無名碑前放下支白玫瑰。花莖纏著的磁帶上，《百萬朵玫瑰》的旋律被篡改成兒歌《小星星》。凱特將安德烈的領養文件塞進海軍檔案室，封存期限欄填著“直至自由降臨“。

當吉布斯走出五角大樓旋轉門，今年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翻起的衣領上。莎拉·坎貝爾的名字正從海軍陣亡名單上被刪除，像滴融化的血墜入雪地，滋養著地底某個沉睡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