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梟隨便向周圍人打聽了一下,隨后他就朝著那個實驗室所在的地方而去了。那個實驗室的位置就在距離貧民窟不遠的城市邊緣,再往后一些就是那些工廠所在的位置了。
所以整個地點選擇的有些巧妙。對方的目的可能和那些工廠一樣,就是想招攬貧民窟的人來參與實驗,但他們似乎又不想做得太過于明顯。于是這個實驗室,就坐落在這個有些微妙的地方。
整個距離算不上太遠,但如果只用步行的話也算是比較遠了。有條件的人多少還能借一臺代步工具走一下。而像梟這樣的,也就只能看著其他人乘著代步工具從身邊掠過,他自己只能忍著身體內部的疼痛徒步走在旁邊。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梟終于來到了自己找的地方。在來之前,他還擔心按照別人隨口的描述,自己可能找不到地方。但沒想到,這個實驗室有個非常醒目的標志,似乎就是向他們這些自愿參與實驗的人宣誓自己的存在。
城市里他沒有少來。尤其是這里的邊遠地區,無論是打工還是收廢品,他都對這里熟的不能再熟悉了。只不過自己打工的那個工廠和常去收廢品的商業街不在這個方向,這里的交通也只不過是略熟而已。
到了實驗室。那是一個地下室,從門口開門后繼續向下走才能走進去。不過他只是剛走到樓梯里面,就看到了不少的人滯留在這里。整個通向實驗室的樓梯,此刻竟然已經被來的人排隊堵塞了。
梟沒有想到,被當作實驗體竟然還有需要排隊的一天。
因為樓梯里都是人,四周又很窄,他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況,于是就這能這樣等著。但等待并沒有持續太久,等自己后面又來了兩個人之后,樓梯這里開始了快速移動。
看樣子大家都是聽說實驗要終止了,都是和自己抱著一樣的打算來的。如果說最開始的幾天是那些性格比較激進的人來了,那么現在就是這些性格穩重,比較喜歡患得患失的人來了。
很快到了下面,梟看到了穿著類似醫生那樣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那人將來者按照隊伍排好,然后所有人被分成不同的隊伍來到了四周的房間里面。聽說參與實驗前是要簽署協議的,不知道那個房間里是不是簽字的地方。
作為貧民窟的人,他們對所謂協議也沒什么太多的概念。
不過房間里只有一臺很大的儀器,除此之外連一張桌子都沒有。正當他們不知道該這么辦的時候,有一個工作人員過來了。
“因為來的人比較多,同時也為了我們實驗的準確性,實驗室這里新加入了一條規定。說白了就是需要先體檢,體檢通過的才能簽署協議。”雙手插在白大褂寬大的口袋里,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的對進來的這一組人說著。
面對著實驗室的決定,這里自然沒人敢質疑什么。
然后體檢開始。所有人一次從那臺巨大的儀器面前走過,體檢數據就算是檢測出來了,一切結束后他們就在外面等著。
沒用太長時間,先前那個工作人員就出來了,所有人就跟接受面試似的不自覺的站直。但那人根本沒看這邊,目光注視著自己腕表投影出來的光影屏幕,直接就宣布了體檢通過的結果。
“貝魯斯克·梟。”
一組十個人,而對方之念出了一個名字,那個名字就是梟。本來眾人還打算等著聽第二個名字的,但沒想到直接沒后文了。就在大家心態發生改變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又補了一句。
“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過了。”可能是不想浪費時間去念九個人的名字,所以對方直接挑出了唯一沒通過的那人,將其的名字給念了出來。
剩下九個人長出一口氣,跟著其他人走了。而那念名字工作人員則是指了指門后門,示意他可以走了。
至于梟沒通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參與人數變多,所以對實驗體要求就變得嚴格。而在這時被查出有一個人還在生病,實驗組直接就以生病可能會影響實驗數據為理由給拒絕了。
就這樣,梟獨自離開了這個實驗室。被周圍人影響,也想賺快錢的他,直接被無情的拒之門外。
現在的自己,甚至連給人當實驗體的資格都沒有了。
走出門外,看著外面的街道,看著外面衣著光鮮亮麗的路人。他的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
緩緩握緊了雙手。停工了這么多天,自己也該正兒八經的去工作了。作為拾荒者的他,完全就是那種不工作沒飯吃的狀態。正好這邊也在城市里,也就不用專門繞路到自己熟悉的商業街那邊去了。
就這樣,劇烈的工作有些撕裂了被藥品壓制下去的病情。在工作中又發起了低燒,沒隨身帶藥的他只能就這樣忍著,然后一整天都沒怎么正經吃飯。
中午為了省錢,也只是對付了一下,多少算是吃了一點東西。
將前幾日藏在自己居住的巷子里,此刻帶在身上的饅頭當了午飯。但可惜那東西早就被凍硬了,吃下去后還引發了不輕的腹瀉和胃痛,但他還是這樣忍著疼痛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前幾日連連下雨,雨后當天又成了高溫。前后溫差之大,仿佛這個星球的季節紊亂了似的。
扛著從附近店鋪后面收來的各種可回收垃圾,拖著沉重貨物走在街上的梟,他此刻能清楚感受到全身各處無不有汗水正在凝結,然后朝著地面滴落著。一步下去,基本就是一個沾了水的鞋印。然后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地上的水印就這樣蒸發消失了。
烈日,真的太熱了。
扛著東西,梟能清楚感受到體內各種令人難受的力量反復游走。內傷的疼痛,感冒的低燒,中午冷飯的腹瀉和胃痛。各種力量,仿佛要從根本上摧毀這自己的存在。
自己這個縫縫補補的破爛汽水瓶,似乎快要沒辦法在壓制住體內即將肆虐的洪流了。
然而就在意識開始模糊,周圍視線開始扭曲變形并且開始發暗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正從對面迎面走來。
之所以被梟注意到,是因為對方和周圍反應不同。周圍人在看到自己時無不流露出厭惡神色,而這也是自己收破爛時遇到的最為熟悉和正常的神色。
然而此刻他卻從對面那個人的身上、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些許屬于關切的神色。那屬于正面感情波動的眼神,此刻竟然正落在自己身上,落在這個不被任何人給予好臉色的拾荒者身上。
那是一位少女。對方有著一頭金色大波浪長發,身上穿著嶄新且筆挺的學生制服。她整個人相貌極美,是那種梟這種貧民窟的人從來沒有見過,從來也無法想象的美。是自己那空白的腦海中,甚至沒辦法找到一個用來形容的,屬于美的詞語。
就這樣看著對方。而對方此刻也正好看著自己。兩個人,兩個陌生人,此刻就這么四目相對。
然后一陣眩暈感沒來由的出現在了梟的腦海中。他只感覺自己一步沒站穩,然后整個人就這樣瞬間昏死在地上。而在意識遠去的那一瞬間,他則是隱約的看到,對面的那個少女似乎立刻撲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