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歷410年正月,恰古雷·聶岐所求的轉機終于出現了!這一天他正在拜訪丞相府,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這里了。起初他在洛陽城內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轉,三公九卿各部大臣他都拜訪了個遍。有的是干脆根本不見,有的是收了禮不辦事,顧左右而言他。有一個官員府上的儒生幕僚便好心告訴他們,這件事情的癥結在于宗正和丞相府,他們如果不點頭達成協議,任他將三公九卿的門檻踏平了也沒有用。宗正他想找也夠不到門檻,于是整日到丞相府門口蹲點。丞相沒蹲到,他蹲到了一個未亡人?;实鄣拈L女瑛陽公主夫君早逝,兩人又沒有子嗣,她來到丞相府是為了商議封地的事。
恰古雷的隨從見到這個女人一來,相府就有人開門迎接。對此十分不岔,開口沖撞了瑛陽公主,兩邊的隨從就對上了差點打起來。長公主的性格和善,不愿意落下欺凌外族使者的惡名,她覺得這些人受災本就夠慘的了,又何必去踩一腳?于是約束自己的隨從,告訴他們不要計較這件事。而隨行的侍女憤憤不平,于是隨口說了一句:“真是可笑,什么時候外族也能來朝貢了?”
長公主一行人雖然不在意這件事,但是恰古雷敏銳的注意到了侍女的話。他感覺到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出使不順的真正原因,于是第二天他就備好了禮物,前往長公主在洛陽的行館以賠罪之名拜訪。
在這個過程中,長公主幫他們理清了宗藩之治與朝貢的關系。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有多可笑,他們只是從商人那里聽聞了西域各國能在災難之時,能夠以朝貢之名換取到許多緊要的生活物資,卻從來不了解其中的事。(西域都護府的建立也就意味著華夏的中央政府將西域納入了治理的版圖,西域各國說是國家,其實不過是中央政府版圖下的自治城邦。)
他回到使館之后,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返回高原,將這其中的內情稟告贊普,盡快獲取新的國書。初夏時節,他拿到新的國書之后,在長公主的引薦之下立刻找到宗正府,遞上國書表示愿意歸附大秦,從此以后,高原愿意以秦為父國,自己的父親求娶長公主為贊蒙(這是皇后的意思),自己愿意終身以母侍之。
皇帝得知之后,派人征求長公主的意見。長公主表示自己不過是個未亡之人,如果自己的出嫁能夠改善大秦與高原的關系,而自己又能成為一國的王后,那她又有什么可以苛責的地方呢?
在這種背景之下,歸附的和親協議達成。大秦成功以宗主的名義,將國家治理的勢力范圍第一次成功拓展到了高原。(雖然只是名義之上,但自古以來唯器與名不可授人。有了名義那么接下來的事一切就會順理成章。)國書一下一切已成定局,而皇后卻不忍心女兒遠嫁高原,于是多次請求之下?;实壑荒苜n下工匠300名,隨行的軍士1000人,糧食10萬擔,還有等同于國公的禮儀金器作為陪嫁。就是這件事情,直接為大秦的衰弱埋下了隱患。
自古以來,父強子弱為極權之治,而子強父弱為群狼噬虎之局。大秦從大周手中接過宗主之名,卻從未吸取過大周的教訓。
秦皇歷412年,從西域到東北,再到南方各域土司,皆聽聞了秦皇嫁女陪嫁之盛景。紛紛再度派出使臣,求取秦皇之女。秦皇之女不足,便將主意打到了宗室之上,哪怕是過繼的公主他們也認。表示只要能娶到公主作為王后,他們愿意為子胥之國。秦皇一看還有這等好事(什么說秦皇覺得這個是好事,這就相當于現在的各國使臣來中國,上國書表示說我們國家不要了,只求取一些財寶,然后把我們當中國人就行,花一些財貨就能一統全球。這好事兒誰聽了不迷糊。),來者不拒。選取在陪嫁品時,各國使臣卻不中意以往追捧的金器,反而表示愿多求工匠。少府少卿蔡倫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目的,于是上書皇帝:諸國所求財寶耶?乃手握軍國之技者匠也!
朝堂被這一提醒,忙清理過去送出去的工匠名單。盤點之下才知道闖了大禍,掌握金器鑄造之法的工匠已經送出去不少,好在鍛造兵刃,掌握覆土燒刃,夾鋼鍛造,弩機器械,車工船舶的工匠還大多在少府的掌控之下。于是緊急下令,召回所有外流的兵刃鍛造大師。對于新的送嫁隊伍,原有的老工匠名單改八成,用經驗不足一年的新手代替。不過即使是這樣,原本只有中原掌握的金屬鑄造之術,以及許多獨特礦產的處理之法也已經造成了實質上的外流。這次延續十多年的朝娶事件,是南秦政治掌控諸國的巔峰(為什么說是政治掌控的巔峰?主要是陪嫁的人里有1000禁軍,這些禁軍都是被大秦的公主所掌握,這就相當于在你國都之中宮廷之側有了大秦的精銳駐軍,你頒布的任何政令都要考慮那些人會不會沖進來亂刀把你剁了。),也成了南秦衰落的起點。(為什么也是衰落的起點?因為這些駐軍從來沒有考慮過進行替換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漸漸老去,也會成親生子,然后漸漸失去其原有的威懾力。但是大規模金屬鑄造工藝,已經外流出去了,這將會極大促進外番的軍事技術的發展。)
秦皇歷421年,號稱萬國之父的秦皇銳駕崩于洛陽。他在位期間治下國土西據大宛,與安息接壤,北臨丁零,南越日南,東鄰扶桑。(扶桑不是日本,倭奴國才是,根據漢志古籍的記載,扶桑位于大漢國往東20000余里,這地方究竟在哪里?從地理上很大概率是北美洲東岸的哥倫比亞地區。對于這個說法,我國的古籍記載只是佐證;他實際上是由美洲的一些考古學者提出的,真正的實證是在哥倫比亞地區出土的一些與商周青銅器制式規格花紋如出一轍的印第安青銅器,這也是后來美國不允許再考古的原因。實際上考不考這都改變不了他們是外來者的事實,實際上他們在歷史上一直在試圖掩蓋掉一些東西,可是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他治下的國家是夏族歷史的一個巔峰之一,雖然許多地區都不算是真正的有效治理,但是宗主之名已定,中央與地方之名分已經各有所屬。(我們自古以來就認為兒子越多越好,兒子太多了也多出逆子,更何況只是干兒子。有句話叫做崽賣爺田心不疼?。。?
秦皇歷422年春,銳皇四子淮王嬴樺登基為皇。他登基10年,在外無敵國,內無災禍的情況下治下又是一片盛景。來往于洛陽的外邦使節商隊人數超過10萬人。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秦皇歷433年夏,一場旱災開始席卷天下,連續兩年的大旱之下,引發蝗災,緊接著就是天花、鼠疫橫行。再大的帝國也擋不住中原連續5年的災害顆粒無收,無數百姓易子相食。地方各邦出現災害尚有中央朝廷可救,那當中央出現災害之時,地方藩屬可有救助者?答案是沒有。于是這五年間地方大族的大規模奪糧之戰由此爆發,中央直接失去了對地方的掌控。中原大地一片荒蕪,沙塵揚于田,白骨露于野,不復往日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之景。
趁著中央朝廷虛弱之際,西域各國紛紛擺脫掌控,而鮮卑連同從北域野人再度卷土重來,失去中央朝廷的支援,燕北各郡,封國各自為戰。這種情況之下,大秦已無力掌控草原,鮮卑再次成為大患。
秦皇歷435年秋,江南名醫張仲景經過無數次的實驗調配,以僥幸熬過瘟疫者的痂皮入藥,使用針刺,鼻吸之法配合去邪之藥治愈大量百姓,瘟疫由此得到遏制(這是人逗之法的來源)。災害雖去,但是卻給大秦留下了無數的敵國內患。昔日恭順的兒國,如今大多化作敵人虎視眈眈,內政一片混亂,地方上大族橫行,鄔堡林立。王田之制已然崩壞,化作地方大族之私田,大秦中央已經名存實亡。地方上由于奪糧大戰所演化而來的私仇械斗屢禁不止,朝堂已經無力阻止。
直至秦皇歷447年,這時朝堂之上皇帝之位已經缺了三年之久。(沒人上位的原因也很簡單,想當這個皇帝的沒有資格。朝廷承平幾十年,有戰功的宗室屈指可數。有資格當皇帝的不想當,爛攤子一個誰敢收拾?誰來就是眾矢之的。)恰巧在北郡之地,有嬴氏子孫杵在放牧之時偶然撞見鮮卑斥候。他以羊肉為誘,殺死鮮卑斥候5人,事后向官府匯報鮮卑即將入侵他殺死斥候5人的事。此事被宗正知道之后,大喜過望;就他了,于是將他忽悠至洛陽,以區區五個人頭的軍功推舉為樺皇太子登基。(守法守到這種程度其實也是相當可笑的。)
此事一經公布,在天下公族之內引發軒然大波。他們關注的不是鮮卑南侵之事,反而是皇位落到了黔首手中,一時間心思各異,有人已經準備自領王位了。(中央朝廷之外法制已經崩壞了。)可這時鮮卑人連同蠻族真的南下了。大秦朝廷已經掌控天下400年有余了,虎死威猶在。雖然眼見皇位落入了黔首手中,一眾大族都起了個皇位吾等未必坐不得的心思;可仍然沒誰敢出這個頭。于是一個惡毒的想法在他們的腦海里盤旋,在這種背景之下,有人引著異族往洛陽去了。大秦京都被夷敵之輩圍困6月有余,卻未見中原大族一人相救。最終洛陽破城,大秦宗室無一人茍活,戰死者眾殉國者亦有之。更可笑的是在洛陽破城之后,各地大族卻扛起了為秦皇復仇的旗幟,紛紛開始驅趕起了南下的鮮卑、蠻族。
正當中原陷入一片借刀殺人,兼并械斗的烽火之時,蜀中作為天府之地的優勢開始展現無遺,5年的災害,除了瘟疫以外,對這里毫無影響。中原的大戰跟這里更不相關,蜀中四處都是一片繁華的安寧景象。而在此時有一個流民跟隨著商隊來到了這里,看著這里的盛世景象他非但沒有沉迷其中,反而感到憤慨。5年天災他們明明可以救助中原,可是他們為什么不救?作為一個流民,即使他再如何憤慨也無濟于事。
他一路流浪,到了錦官城外一處莊園。這里敲鑼打鼓,喜氣洋洋。他本來以為這里有喜事,可以蹭些吃的,卻沒想到一場潑天的機緣降到了他的頭上。本地的莊園內都是嬴氏之后,他們進入蜀中已經有五百余年了,這些人雖然姓嬴但實際上和秦皇嬴政的血緣關系相當淡薄。他們的祖先是秦惠文王的兒子嬴社,從大秦滅蜀之初就遷入這里,在這里扎下了根。今天莊子里喜氣洋洋,是因為族長在招贅婿,他的女兒嫁了兩任夫君,全因為意外死了??朔蛑?,已經在暗中四處流傳。他們家招贅婿大家都是礙于面子才來的,實際上誰也不敢接這個茬。直到這個外人的到來,懵懵懂懂的他接下了這個花球,然后莫名其妙的被姓了秦。反正大家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姓什么?他入贅之后總要有個姓,姓嬴不太好;聽起來像是同族成親,所以干脆取了個秦字作為他的姓,嬴秦不分嘛!據他自己說他叫明,于是秦明這個名字就進了當地嬴氏的族譜。
他雖然入了贅,但是也不能在家里平白吃軟飯,他的岳父見他似乎識一些字,干脆把他介紹到當地的衙門里個書吏。秦皇歷448年,當洛陽被圍的消息傳到巴蜀之時,秦明已經在錦官城做了半年的書吏了。
在府城之中,救與不救,他一個小小的書吏沒有說話的機會。在嬴氏的宗族大會上,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贅婿,也只能趨于旁坐。看著堂上這群人在激烈的爭辯著該不該去救?他的心中始終還是按捺不下。他最終終究站了起來說到:“中原5年天災你們不去情有可原,可是如今是洛陽被圍國都將要淪陷,郡守不去救能說明他沒有忠君之義,可是我們呢?我們姓嬴,身為大秦宗室,我們不去救,這說得過去嗎?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嗎?我們必須去,哪怕是裝作樣子也得去呀!”
這番話一出口,本地的老族長勉勉強強的睜開了眼睛,他昏暗的眼珠沒有一絲光芒:“這個后生仔是哪一家的?算了,不管他是哪一家的,他說的話確實沒有錯的,我們姓嬴,既然姓了嬴就要對得起這個嬴字。更何況我們諸位當中還是有幾個子爵封君的。”
這番話之下,在場的眾人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一個年長的老者站了出來:“伯公,不是我們不去,是這天下承平已久!上一次參戰還是在我們幾個老家伙年輕的時候,現在我們都是一把老骨頭啦!出個門都晃晃悠悠,即便是出了這個兵,那么讓誰領軍前去呢?”
“你們都不去,那我去!我已經是爛命一條了,五年天災眼見父母兄妹死在自己眼前,如今天下之間這樣的悲劇還要持續多久?此次前去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克定中原!即便是死在了中原,我亦無怨無悔!”秦明看著堂上的氣氛又再次沉靜下來,他站出來說道。
“秦明,你給我坐下!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可憐這個老父親剛剛得知女兒懷了孕,可不想再讓女兒承受一次喪夫之痛。
秦明看著這個老人,似乎是有一些于心不忍,但是還是一咬牙頂了回去。“父親,我知道您愛護我!但是我既然已經入了嬴氏族譜,那么有些該做的事情就必須有人做!”
堂下的族人們議論紛紛,“他只是贅婿呀!一個外來的贅婿都有如此的血勇,那么老秦人的血性這是沒了嗎?”
看著堂下議論紛紛,幾個子爵封君終究是坐不住了?!澳慵热挥腥绱擞職?,那么我們作為老秦人雖然老了,但也不能沒有表示!這是我的衛隊兵符,這100名甲兵留在我這把老骨頭面前也沒什么用處,你帶走吧!說著丟給了秦明!”其他的幾位老封君聽到這一番話,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兵符也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們這些人沒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一人給你湊了100擔糧食,應該夠你用一段時間。”看見幾個封君帶頭這么做了,其他的幾個村長一人給他湊了100擔的糧食。
秦皇歷447年秋,在當地嬴氏宗族的支持之下,秦明召集了500名流民作為輔兵,帶著他的三個好友,點齊了宗族給他湊的600名甲兵,帶著1400擔的糧草開始了北出中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