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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倒影

手術(shù)室的感應(yīng)門第三次開合時,蘇晚聞到了鐵銹味。

2023年的深秋雨夜,走廊頂燈在瓷磚上投下冷白的光斑。她攥著病危通知書的手指微微發(fā)顫,墨跡在潮濕的掌心暈開,把“多器官衰竭“幾個字洇成猙獰的墨團(tuán)。

“叮——“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陌生號碼,區(qū)號是臨江。

“晚晚。“電流聲里傳來清冽的嗓音,像浸在冰泉里的薄荷,“數(shù)到三,閉上眼睛。“

輸液管里的藥水突然倒流,在玻璃瓶口撞出細(xì)小的血花。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稱呼帶著記憶深處的顫栗攀上脊椎——十年前梧桐巷的蟬鳴里,少年總是這樣喚她。

“沈確?“

“一。“

“你在哪?這十年——“

“二。“

手術(shù)室的紅燈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在她腳邊濺開血色的星子。尖叫聲從走廊盡頭漫上來,蘇晚轉(zhuǎn)身的瞬間,整面落地窗映出驚心動魄的畫面。

十七樓的高空,黑色轎車如同斷線風(fēng)箏撞破護(hù)欄。車頂在水泥柱上撕開的裂口像張開的獸口,駕駛座上的身影被安全氣囊染成猩紅。

“三。“

聽筒墜地的脆響里,蘇晚看清了倒影中那張臉。雨幕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沖刷著少年眉骨那道淡金色的疤——那是初三那年他為她擋下飛濺的玻璃時留下的。

血色漫過倒影中的世界,沈確隔著雨幕對她笑。他的右手還保持著握方向盤的姿勢,左手卻緩緩抬起,在虛空里描摹她的輪廓。

“這次換我來當(dāng)你的影子。“

輪胎摩擦聲刺穿雨夜,蘇晚撲向玻璃的瞬間,現(xiàn)實與倒影轟然對撞。無數(shù)記憶碎片裹著梧桐葉的清香涌來:中考前夜偷偷塞進(jìn)她書包的枇杷膏,高考志愿表上刻意填錯的城市代碼,還有那個始終停留在99%進(jìn)度的聊天對話框。

冰涼的液體漫過腳踝,她才發(fā)現(xiàn)滿地都是打翻的葡萄糖注射液。倒影中的沈確正在融化,像滴入水中的墨跡,可他的眼睛亮得驚人,仿佛要把這最后的凝視烙進(jìn)她靈魂。

“找到你了。“

劇痛從心臟炸開的剎那,蘇晚聽見骨骼生長的輕響。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被夏末的蟬鳴取代,她跌坐在老式雕花木床上,枕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封皮泛著新鮮的油墨香。

床頭的電子鐘顯示:2012年8月31日,6:30AM。

晨霧從半開的木格窗滲進(jìn)來,混著巷口豆?jié){鋪的香氣。蘇晚顫抖著摸向頸間,那里本該有道手術(shù)疤痕,此刻卻光滑如初。閣樓傳來木梯吱呀聲,她抓起桌上的裁紙刀沖向樓梯口,撞進(jìn)一雙淬著晨露的眼睛。

十五歲的沈確端著瓷碗僵在原地,白襯衫第二顆紐扣松開著,露出鎖骨處月牙形的胎記。枇杷蜜的甜香從碗里蒸騰而起,和他們重逢的那個雨夜,隔著十年時光在此刻重疊。

“你...“少年喉結(jié)滾動,瓷碗在托盤中發(fā)出細(xì)響,“做噩夢了?“

蘇晚的刀尖抵住他心口。晨光穿過雕花欄桿,在沈確睫毛上碎成金粉,她突然看清對方瞳孔深處那抹不屬于少年的蒼涼——那是看過生死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裁紙刀“當(dāng)啷“落地。隔著兩世光陰,他們同時開口:

“你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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