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霜的指尖還掛著水珠，工廠陰冷的空氣讓她的西裝外套蒙了層潮氣。她盯著九尾狐蓬松的尾巴尖，那抹金色在昏暗光線下像流動的琥珀。這狐貍從剛才開始就懶洋洋地繞著他們轉圈，尾巴掃過生銹的鐵架時發出沙沙的響動。

“要幫忙就報上真名。“祁無霜甩了甩水鞭，細密水珠濺在饕餮的鞋面上，“我從不和藏頭露尾的家伙合作。“

九尾狐忽然停下腳步，尾巴尖勾住半空垂下的鐵鏈。鐵銹簌簌落下時，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暗處泛著微光：“青丘白璃——這名字夠清楚了嗎？“

饕餮正蹲在地上研究碎磚縫里的苔蘚，聞言猛地抬頭：“青丘國主？你不是五百年前就......“

“被天雷劈得只剩三條尾巴？“白璃嗤笑一聲，九條尾巴突然在身后綻開，像朵盛放的雪蓮，“托混沌的福，最近倒是長回來兩條。“

祁無霜的瞳孔微微收縮。她注意到白璃的第三條尾巴根部有道焦黑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刃生生斬斷。水鞭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在掌心勒出淡紅的痕跡。

突然，角落里的鐵桶“哐當“倒下。白璃的耳朵倏地豎起，尾巴上的絨毛炸開成蒲公英般的絨球。饕餮剛要開口，就被祁無霜一鞭子抽在腳邊：“噤聲。“

有東西在呼吸。

潮濕的霉味里混進一絲腥甜，像是鐵銹泡在蜂蜜里的古怪氣息。騰蛇的袖口滑出柄青銅短刃，刃面倒映出天花板上晃動的蛛網——蛛絲正在以不自然的頻率震顫。

“七點鐘方向。“白璃的傳音直接在眾人腦中響起，“三丈外承重柱后。“

祁無霜的水鞭悄無聲息地滲入地面積水，像條透明的蛇游向目標。就在水鞭即將纏上柱子的瞬間，黑影驟然膨脹，炸開的黑霧中伸出五條豹尾似的長鞭。

“猙！“白璃厲喝出聲，九尾如屏風般展開。豹尾掃過她尾尖的金毛，燎出焦糊的青煙。

黑影終于顯出真容：虎首豹身，赤紅皮毛上浮現金色符紋，五條尾巴末端都生著骨刺。它琥珀色的豎瞳盯著白璃尾巴上的疤痕，口吐人言：“叛徒還敢回來？“

祁無霜的水鞭與猙的骨尾相撞，炸開漫天水霧。饕餮趁機擲出三枚銅錢，錢幣在空中燃起幽藍鬼火。猙卻張口將火焰吞入腹中，皮毛上的符紋亮得刺眼。

“它吞過畢方的火種！“白璃甩尾擊飛襲向騰蛇的骨刺，“用陰水！“

祁無霜咬破指尖，血珠滴入水鞭的瞬間，透明的水流驟然化作濃墨般的玄色。猙的骨尾撞上黑水，頓時騰起刺鼻白煙。它吃痛怒吼，震得屋頂鐵皮嘩啦作響。

“要活的！“白璃突然甩尾纏住祁無霜手腕，“它身上有混沌印記！“

騰蛇的短刃已抵住猙的咽喉，聞言刀鋒偏轉三分，在猙的肩胛劃出血槽。黑血濺在生銹的鋼板上，竟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猙趁機翻滾脫身，五尾插入地面。整個工廠突然震顫起來，承重柱上的裂痕蛛網般蔓延。白璃的尾巴突然暴漲，金芒流轉間化作巨網兜住搖搖欲墜的房梁。

“帶它出去！“白璃的狐耳滲出鮮血，“我撐不了......“

話音未落，猙已撞碎玻璃窗逃竄。祁無霜的黑水鞭纏住它后腿，卻被帶著踉蹌撲出窗外。饕餮罵了句臟話，抄起半截鋼筋跟著翻了出去。

騰蛇正要追擊，卻見白璃的尾巴開始透明化。九條狐尾如同融化的雪水，金芒順著裂紋滲入承重柱。他猶豫片刻，轉身將掌心貼在柱體上，青鱗自皮膚下浮現。

“用不著你......“白璃嘴角溢血，聲音卻依舊帶著傲氣。

“閉嘴。“騰蛇的鱗片已爬上脖頸，“你死了誰帶我們找混沌？“

窗外突然傳來猙的厲嘯。祁無霜的黑水纏住它的腰腹，饕餮正抓著它的角往瀝青路面上砸。每砸一下，猙皮毛下的符紋就黯淡幾分。

“說！“祁無霜踩著猙的爪子，“誰派你來的？“

猙突然咧開嘴，獠牙間溢出黑霧：“你們永遠找不到......那位大人......“

黑霧突然暴漲，猙的軀體像吹脹的氣球般鼓脹。白璃的尖叫聲刺破夜空：“松手！它要自爆！“

祁無霜的水鞭瞬間結冰，將猙凍成冰雕。饕餮拽著她撲向綠化帶，冰雕在身后炸成漫天晶粉。晶粉落地即燃，綠化帶的冬青叢騰起幽藍火焰。

白璃倚著墻根劇烈咳嗽，尾巴已恢復成尋常大小。她盯著掌心接住的晶粉，忽然笑出聲：“燭龍的鱗粉......難怪能吞畢方的火。“

騰蛇收回鱗片的手頓了頓：“你說什么？“

“猙身上的混沌印記是偽造的。“白璃捻著晶粉，眼神冷得像淬毒的刀，“有人用燭龍褪下的逆鱗，造了個假傀儡來誤導我們。“

祁無霜拍打著西裝上的冰碴走過來，聞言皺眉：“你怎么確定？“

“味道。“白璃的舌尖舔過晶粉，“燭龍換鱗時會用弱水洗鱗，這上面......“她突然頓住，狐耳轉向東南方。

夜風捎來若有若無的鈴鐺聲。

十七層寫字樓的玻璃幕墻映著月光，某個窗口閃過青衫殘影。等眾人抬頭時，只剩窗簾在夜風中輕晃，檐角銅鈴兀自叮咚。

“青要山的氣息。“白璃的尾巴煩躁地拍打地面，“武羅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