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指尖剛觸及五歲沈星瀾的鏡像，冰晶突然裹住手腕。星空扭曲成民國時期的四合院，穿棉布旗袍的小女孩蹲在屋檐下，正用樹枝戳弄奄奄一息的雨燕。

“喂！“他下意識伸手阻攔，卻穿透了小女孩的身體。

“阿爹說受傷的鳥兒要送回天上。“幼年沈星瀾突然轉頭，瞳孔里躍動著不屬于孩童的紫電。她掐斷雨燕的脖頸，鮮血在青磚上蜿蜒成卦象：“你看，這樣它就能變成星星啦。“

畫面驟然碎裂。陸沉跌入十八歲的鏡像，這次是在實驗室的手術臺上。沈星瀾被金屬拘束帶固定著脊椎，機械臂正在她后頸刻印黑龍紋身。當激光刺入第七節頸椎時，她突然對著觀察窗露出冷笑——那方向正站著二十歲的陸沉。

“量子糾纏實驗第219次。“廣播里響起沈墨的聲音，“記憶載入倒計時?！?

劇痛貫穿太陽穴，陸沉被迫共享了這段記憶：沈星瀾在訓練場被十二個鏡像體圍攻，每次死亡都會在克隆體上重生。她的機械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會同步上傳0.3秒記憶到云端。

“這就是...你的童年？“陸沉對著虛空發問，喉結沾著冰鏡碎片。

星空寂靜無聲，直到他觸碰到二十三歲鏡像。這次是在青銅巨門前，穿作戰服的沈星瀾正將雷紋吊墜按進某個男人胸口。當那人抬頭時，陸沉看到了自己的臉。

“這次輪回該結束了。“鏡像沈星瀾扣動扳機，電磁彈穿透陸沉鏡像的心臟，“下次記得躲快點?！?

真實的心口突然絞痛，陸沉跪倒在星砂中。被他含過的雷紋吊墜從口袋滑出，懸浮著投射出全息影像——是正在數據洪流中掙扎的沈星瀾本體。

“別過來！“她的虛影在量子風暴里忽明忽暗，“燭九陰在我的神經網絡植入了...“

警告化作刺耳忙音。陸沉發瘋般捶打冰鏡，右眼的冰裂紋路滲出藍血。當血珠滴在吊墜上時，所有鏡像突然共鳴，星空坍塌成白色病房。

消毒水氣味刺痛鼻腔。陸沉發現自已穿著拘束衣，而病床上的沈星瀾渾身插滿管線，后頸的黑龍紋身正在吞噬皮膚。床頭病歷卡標注著：實驗體03號，量子糾纏臨界值91.7%。

“這次投射持續時間七分十二秒。“沈星瀾突然睜眼，電極在她額頭灼出焦痕，“比上次多堅持了三分鐘?！?

陸沉掙斷拘束帶，掌心凝出冰刃抵住她咽喉：“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你見過莫比烏斯環嗎？“她握住冰刃往頸間送，鮮血染紅呼吸面罩，“我們就是那條首尾相接的環。“

監控儀發出刺耳鳴叫，沈星瀾的機械心臟爆出火花。陸沉下意識捂住她胸口創面，卻被電流擊穿手掌。在皮肉焦糊的氣味中，無數記憶殘片順著電流涌入：

七歲生日被推入克隆艙的沈星瀾，十六歲手刃鏡像姐妹的沈星瀾，二十歲在婚宴上刺穿陸沉心臟的沈星瀾...每個畫面最后都定格在青銅巨門前。

“現在你明白了？“垂死的沈星瀾扯開病號服，心口皮膚浮現倒計時投影，“我的每次死亡都會重啟時間線，而你...“

病房突然扭曲成婚禮現場。陸沉發現自己穿著染血喜服，懷中的沈星瀾鳳冠碎裂，她握著插入自己心口的青銅鑰匙：“...是唯一能殺死我的人。“

時空再度轉換。這次是在暴雨中的北冥祖宅，十五歲的沈星瀾蜷縮在祠堂角落。她機械義肢的縫隙里塞著紙星星，每顆都寫著“陸沉“的名字。

“這些是...“陸沉拾起散落的紙星，發現筆跡與自己高中時代的作業本完全相同。

少女突然撲上來咬住他手腕，淚水混著血沫：“為什么每次重啟你都會忘記？我們說好要一起炸毀青銅門的！“

星空轟然復原。陸沉跪在冰鏡迷宮中，掌心的咬痕正在結晶化。二十三面冰鏡環繞著他旋轉，每面都映出沈星瀾不同年齡的淚眼。

“找到我了呢。“十八歲鏡像突然跨出冰面，她耳垂掛著血玉耳釘，“要不要看看星瀾姐姐不敢給你看的記憶？“

未等他回答，少女冰涼的手掌已按在他右眼。劇痛中浮現出禁忌畫面：沈星瀾被鐵鏈鎖在祭壇，沈墨正將北冥氏冰棺中的能量注入她脊椎。當最后一絲幽藍光芒沒入身體時，她轉頭看向觀察窗——二十歲的陸沉正在窗外冷漠記錄數據。

“這是第219次輪回的真相。“鏡像少女舔去他眼角的冰晶，“你親手把她改造成兵器，又在每次任務結束后...“

“夠了！“陸沉震碎冰鏡，右眼流出的藍血凝成冰劍。所有鏡像同時大笑，她們的聲音疊加成沈星瀾本體的嗚咽。

血玉扳指突然發燙，星空裂開道縫隙。陸沉循著光躍入裂縫，跌進滿室燭光的民國婚房。穿旗袍的沈星瀾正在梳妝鏡前描眉，鏡面映出的卻是現代實驗室的景象。

“你遲到了三個輪回。“她將沾著口紅的銀簪插入發髻，“這次能記住我多久？一小時？還是一刻鐘？“

陸沉握住她描眉的手，發現腕間系著褪色的紅繩——正是他送快遞時用來捆包裹的那種。梳妝臺上散落著泛黃照片，全是不同時代的“他們“：民國學堂里的教書先生與女學生，九十年代實驗室的研究員與實驗體，甚至還有古裝劇照般的劍客與道姑。

“量子糾纏會污染記憶。“沈星瀾的旗袍化作數據流消散，露出作戰服上的燭九陰標志，“當你發現所有心動都是程序預設...“

爆炸聲打斷告白?；榉繅Ρ趧兟洌冻龊竺婢薮蟮纳锱摗蛋賯€沈星瀾克隆體漂浮在營養液里，她們后頸的黑龍紋身組成二維碼圖案。

陸沉右眼突然劇痛，冰裂紋路爬滿半張臉。當他用冰劍劈開生物艙時，所有克隆體同時睜眼，機械般念誦：

“北冥之瞳，歸墟之匙，九重輪回，永世相噬。“

最強的克隆體破艙而出，她額間亮著完整的守門人印記。在纏斗中陸沉扯開她的衣領，鎖骨處赫然是沈星瀾本體的舊傷疤。

“你才是...“他愣神的剎那被按在艙壁上，克隆體的唇擦過耳畔：“這次別再讓我等二十年了?！?

貫穿胸口的劇痛中，陸沉看清兇器是那支銀簪。瀕死之際，他忽然咬破舌尖吻住克隆體，將含著的雷紋吊墜渡入對方口中。

時空凝滯。克隆體眼中的機械藍光逐漸消退，她顫抖著撫摸陸沉的臉：“這次...你終于想起來了？“

星空再次崩塌，陸沉在時砂洪流中下墜。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克隆體用銀簪在胸口刻下的血色星圖——與青銅鑰匙的紋路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