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周末,黎傾照例去醫(yī)院陪奶奶。今天又換了一束花,是綠色的洋桔梗。花開得很好,花瓣層疊緊湊,碧綠青翠,一片生機勃勃。
黎傾到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她奶奶做日常檢查。
在旁邊等護士檢查完,黎傾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她奶奶的情況。
“病人體征目前基本平穩(wěn),血壓、心率和呼吸頻率都在正常范圍內(nèi)。”
護士一邊低頭在病歷本上記錄,一邊開口,“但還是建議你多跟她說說話,或者放一些她以前喜歡聽的音樂……這些都有可能喚醒她對外界的感知。”
雖然每次護士說的話大概意思都差不多,但黎傾還是一一記下。
說完。
護士又將一張催款通知單遞給黎傾,“對了,還有這個。去一樓大廳的收費處,或者你自己在手機上繳都可以。”
“逾期不交要停藥的哈。”
護士提醒。
頓了頓。
黎傾才接過來,說了聲好。
等護士走后。
黎傾陪奶奶說了會兒話。
說完之后,又給她放了一段她以前喜歡聽的戲曲。
黎傾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又低頭看著催款單上的一筆筆金額。
靜靜的看了幾秒。
黎傾登錄手機上的app,把卡里的余額全都加了下。
不多不少。
剛剛夠。
深秋寂寥,透過窗戶傾灑進來的陽光幾乎沒有任何暖意。
咿咿呀呀的戲曲聲聲,三兩韻余音婉轉(zhuǎn)悠長。
老太太的病床前。
黎傾低頭拿著手機,將催款單上的費用,一筆一筆的繳納干凈。
……
把醫(yī)院的費用交了之后,黎傾雖然兜里空空,但心頭大石總算稍稍落下了一些。
至少在沒接到房東的電話之前,黎傾的心情還算是輕松的。
等黎傾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拿到手機的時候,才看到房東給她打了兩個未接電話。
?
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黎傾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日期。
頓時眼前一黑。
這幾天一直因為陳總項目的事煩躁,都忘了今天是該交房租的日子。
就這么一兩分鐘的時間。
黎傾拿在手上的手機又開始震動,“房東”兩個字在亮起來的屏幕上閃爍。
燙手似的。
黎傾把正在震動的手機,直接扔在了床上。
拿起一旁的吹風(fēng),插上電。
嗡嗡嗡的聲音瞬間在房間內(nèi)響起。
似乎這樣,就能掩蓋手機不斷的震動聲。
兩道聲音都在持續(xù)不斷的響。
仿佛在相互較勁似的。
終于在房東堅持不懈的再一次打電話進來的時候,黎傾還是關(guān)了吹風(fēng),認命的接聽了電話。
“美女,交房租!”
隔著電話,房東傳過來的聲音都震耳欲聾,“怎么回事?打了你那么多次電話都不接,今天該交房租了!”
震得耳膜都痛。
黎傾把電話稍稍拿遠了些,溫聲溫氣的說剛剛在洗澡沒聽到,隨后又問能不能緩幾天,等她一發(fā)了工資就轉(zhuǎn)過去。
“不能!”
房東一聽黎傾不能按時交房租,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個分貝——
“在我這就沒有拖欠房租的先例,白紙黑字的按照合同來,說是今天交就必須今天交!”
黎傾披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接電話,發(fā)梢上的水珠順著滴落下來,讓她整個人都很不舒服。
她壓著燥意,盡量溫和的說,“原本房租我是提前備著的,但是今天我去看奶奶,醫(yī)院催著我交住院費和醫(yī)藥費,所以現(xiàn)在我手里是真的沒錢了。”
“等過幾天發(fā)了工資,我第一時間就給你轉(zhuǎn)過來。”
黎傾在這里住的時間不短了,之前都是按時交的房租。聽到黎傾說交住院費和醫(yī)藥費的時候,房東微頓了頓,隨后還是追問道,“幾號?”
“15號。”
“15號下午六點之前我沒收到房租,晚上我就直接找人來幫你搬東西!”
說完。
房東就把電話掛了。
黎傾整個人像是突然泄了氣,一下坐在了床上。發(fā)梢上的細微水珠,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連帶著她的睡衣也被洇濕成深色。
手上的手機不知道怎么沒拿穩(wěn),“咚”的一聲,掉落在了地板上。
黎傾也沒去撿。
她整個人都很安靜。
室內(nèi)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黎傾才又重新拿起吹風(fēng),將自己的長發(fā)一點一點的吹干。
……
【周一我回公司,我們談?wù)勴椖康氖隆!?
【晚上七點,錦園。】
就這么兩句話,黎傾點開來來回回看了十多遍。
她又點開項目策劃書,再次算了算如果合作完成,她能夠拿到多少獎金。
差不多是她奶奶半年的醫(yī)藥費了。
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現(xiàn)在除了去試一試,沒有其他辦法。
黎傾去給主管說了聲,順便找他報銷車費。
……
錦園是北城的名園,據(jù)說是皇室御廚流傳下來的百年老字號,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館。
館內(nèi)小橋流水,廊檐曲折,頗有古韻。穿過回廊,有六個VIP包廂。
陳總定的是4號包廂。
已經(jīng)亮了燈。
沒再讓侍者引路,黎傾站在廊道上,庭院里凜冽的風(fēng)吹過來,檐角的琉璃宮燈也跟著輕輕晃動。
站在冷風(fēng)里吹了一會兒。
將心底的那股燥意微微吹散了些,黎傾才踩著高跟鞋朝4號包廂走去。
“在看什么?”
對面包廂內(nèi),陳泊正在聊工作上的事,聊著聊著就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沒再聽了,視線落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順著周斯聿的視線看過去,卻只看到檐下隨風(fēng)微微晃動的宮燈。
“沒什么。”
周斯聿淡淡的收回視線,嗓音一貫的沒什么溫度。
從劍橋再到后來一起創(chuàng)業(yè),也認識七八年了,陳泊知道他這個人看起來還算是溫和,但內(nèi)里再冷情不過。
很難有什么事,或者人,能夠吸引住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