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周斯聿轉動方向盤。正準備掉頭的時候，就看到黎傾徑直走過了云景嘉園的小區門口，繼續朝前走。

那一瞬。

周斯聿踩了剎車。

已經很晚了，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幾乎沒有。

只有她一個人，迎著寒風慢慢悠悠的朝前走。纖細單薄的身形，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記憶里，黎傾永遠都是眾星捧月的。

無論她走到哪里，身后總有一大群人。又因為家世好，長得漂亮，是大小姐，也有典型的大小姐脾氣。

高傲任性。

從不會低頭。

行事作風更是隨心所欲，不會勉強自己做任何事。

就比如。

剛剛并不情愿，但最后還是說出口的道謝。

在以前，根本就不會發生。

……

其實黎傾不住在云景嘉園。

而是住在云景嘉園后面——跟它隔了一條街的老小區。

小區內環境臟又亂。原本就看不出顏色的墻體，被小孩子用顏料涂滿了各種顏色。進小區的小道也黑漆漆的，路燈早就壞了也沒有人修。

是一眼看過去的破舊。

里面租住的人，恍若也跟這個小區一樣，存活得搖搖欲墜。

回到住所后。

黎傾順手將門反鎖。

朝客廳里走時，她看了眼時間。

快一點了。

黎傾突然想到，也不知道周斯聿住的地方離這遠不遠。

如果遠的話……

他到家都不知道幾點了。

但這個念頭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黎傾就去浴室洗漱了。

……

第二天上午。

黎傾把昨晚加班做的策劃案，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沒什么問題之后就發給了主管。

直到十多分鐘后，主管才回了她兩條消息。

【OK。】

【還有，陳總的那個項目要盡快敲定。】

黎傾看到第二條消息的時候，目光微微滯了滯。

【等下周末我出差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你把策劃書帶上，我們邊吃邊談。】

幾天之前，陳總在電話里說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對公司來說，這次跟陳總合作還是一個大項目。

如果最后合作成功，先不論公司能夠獲得多大利潤。僅僅只是黎傾個人能夠拿到手的獎金，就足夠抵她一年的工資了。

但想都不用想。

如果黎傾去，陳總肯定會為難她。

因為這事，黎傾心里都已經煩躁了好幾天。

江泰中午休息一個小時半。黎傾沒有午休的習慣，她吃完飯后就去了樓梯間。

黎傾就那么毫不在意的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她撕開煙盒，從里面磕了根煙咬進嘴里，恣意隨性。

在她甩了兩三次之后，快沒油的銀制打火機才“咔嚓”一聲，點燃。

猩紅的煙尖冒出微弱的火星，在昏暗的樓道間明滅，煙身蔓延出尼古丁干燥清淡的味道。

青白煙霧徐徐漫出。

剛抽到一半。

走廊上就傳來了幾道熟悉的說話聲。

應該是吃完午飯回來了。

“真不知道她平時在傲什么，最后還不是幫你做了？”

清脆響亮的高跟鞋聲中，夾雜著楊欣的一聲冷呵，“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與眾不同唄。”

“嘖，她那人平時就清高得不行，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有人哂笑一聲，“那她也不看看欣欣背后是誰撐腰，還真以為所有人都要順著她……”

“……”

議論諷刺的聲音漸行漸遠，直至昏暗的樓梯間又恢復一片死寂。

黎傾纖細白皙的手指彈了彈煙灰。細碎的灰燼在空氣中飄散不見，只有指間的一抹猩紅忽明忽暗。

連帶著黎傾眼底的神色，也變得模糊不清。

原本以為自己對這些話已經免疫了，但聽到“撐腰”兩個字時。

黎傾眼睫還是輕顫了顫。

曾經的曾經，不管是錢還是愛，她都擁有很多很多。

可現在。

什么都沒了。

……

盡管很不愿意面對，但還是很快到了周五。

黎傾看著聯系人列表上的【陳總】，已經看了好半晌，但始終沒有點進去。

只是。

沒過一會兒，該頭像上面就出現了一個顯眼的紅色“2”。

陳總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周一我回公司，我們談談項目的事。】

同時發過來的，還有具體的時間和地點——

【晚上七點，錦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