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館的雕花木窗濾進幾縷斜陽，江夏坐在臨窗的八仙桌旁，青瓷茶盞里的碧螺春泛著琥珀色漣漪。茶娘腕間的銀鐲隨琵琶調音聲叮咚作響，鐲面鏨刻的《茉莉謠》工尺譜在光線下忽明忽暗，像一串跳動的密碼。

“月兒彎彎照九州——”

琵琶弦驟然迸出一聲裂帛之音，茶娘開腔的剎那，江夏的視網膜上炸開一片數字暴雨。銀行賬戶代碼隨著揉弦技法在虛空中扭曲，瑞士信貸的LOGO碎成鋒利的幾何圖形，每一道棱角都指向北緯31°14'的坐標點。

“幾家歡樂幾家愁——”

茶娘的第二句拖腔帶著微妙顫音，江夏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敲擊莫爾斯電碼。他看見虛空中浮現出钚-239的原子結構圖，中子數與《茉莉謠》的拍節完美契合。茶盞邊緣的釉色裂紋在此時延展成黃浦江的支流脈絡，江心一點猩紅正是陳永明袖扣上鐫刻的輻射標記。

“江先生聽得入神？”茶娘忽將鎏金曲目單推至他眼前，第三行《月兒高》的標題滲出靛藍色熒光，“不如點支新曲？”

江夏的食指剛觸到曲名，琵琶聲陡然轉急。茶娘指甲上的螺鈿嵌片折射出詭譎光譜，他的聯覺如脫韁野馬般失控——

【虛擬譜面展開】

工尺譜的“合”音化作比特幣符號，在視網膜區塊鏈上瘋狂增殖；“四”字譜的顫音裂變成經緯度網格，北緯31°14'的坐標點正滲出核廢料的靛藍液滴；“上尺工凡六五乙”七個音階扭結成螺旋DNA鏈，末端綴著晨星基金會的血色十字標志。

“這曲《月兒高》是改良過的。”茶娘指尖掠過江夏手背，銀鐲內側的微型傳感器藍光一閃，“官人可聽出弦外之音？”

后廚突然傳來青花瓷盤碎裂聲。江夏借口添茶繞至回廊，瞥見三個短衫漢子正從麻袋傾倒鉛制容器。暗紅色的防輻射涂層在昏燈下泛著血光，容器側壁的條形碼隨琵琶節奏明滅——正是大學實驗室失蹤的伽馬刀部件編號。

手機在長衫下震動，林峰的加密短信穿透琵琶雜音：【聲紋分析確認，2分17秒泛音含GPS坐標】。

江夏返回雅間時，茶娘正撥出《茉莉謠》的變調段落。他的聯覺在此刻具象為三維聲波圖譜——

【聲紋解密過程】

① 2分17秒處32.768kHz泛音→對應銫原子鐘基準頻率

②揉弦產生的11.5Hz次聲波→激活潛艇聲吶定位協議

③《茉莉謠》工尺譜“四工合四”音階組合→換算為摩爾斯碼“···???···”→解密得東經121°29'

“退潮時分，三號碼頭見。”茶娘突然用評彈韻白念出臺詞，指尖在琵琶柄底部的微型鍵盤敲擊。江夏的視網膜閃過最后一道數據流——二十臺伽馬刀的啟動密碼，竟是他學生證號的放射性同位素變體。

評彈曲詞《月兒高·核舟記》

工尺譜：

合四上尺工凡六

五乙仕伬仩??

唱詞：

月兒高懸照核舟，鉛箱沉沉壓江流

朱弦撥破千重浪，鈾雨紛飛落九州

幾家笑納輻射粟，幾家兒郎化骷髏

且看那太陰星君重開宴——

（過門加密段：北緯31°14'聲紋脈沖）

飲盡黃浦萬古愁

市公安局聲紋實驗室的環形屏上，《月兒高》的聲波圖譜扭曲成茉莉花瓣的脈絡。技術員小吳將激光筆指向2分17秒的波段：“這個泛音頻率超出人耳接收范圍，是典型的數字水印技術。“

“匹配到三號碼頭的潮汐數據。“林峰將海事局傳真拍在控制臺，“退潮時露出的礁石區，正好能停靠小型潛艇。“

江夏突然抓起降噪耳機。當《月兒高》的變調段落響起時，他的視網膜上浮現出經緯度坐標——北緯31°14'，東經121°29'，與走私船卸貨點誤差不超過五米。

“是核廢料運輸的備用路線。“他扯過戰術地圖標注，“他們用評彈頻率傳遞暗語，規避無線電監控。“

法醫老周推門而入，橡膠手套還沾著尸檢室的福爾馬林味：“上周打撈的浮尸有新發現——耳道軟骨刻著微型五線譜，音符對應《茉莉謠》的變奏。“

江夏的視網膜上，《茉莉謠》聲波圖譜裂變成尖銳的輻射警示符。他抓起茶盞潑向雕花木窗，碧螺春的茶水在紫檀窗框暈染開——茶漬沿著木紋裂隙蔓延，竟勾勒出三號碼頭的衛星地圖，退潮線處的礁石區滲出熒藍色光斑。

“官人這是作甚？“茶娘指尖扣住琵琶弦，銀鐲內側的傳感器迸出電火花。

“北緯31°14'，東經121°29'。“江夏用茶匙蘸水在桌面畫出坐標，“你們用《月兒高》的泛音傳遞潛艇聲吶頻率，退潮時礁石區水深正好12米——“

琵琶柄突然裂開，茶娘抽出微型電擊器刺向江夏咽喉。他側身閃避時撞翻博古架，清代青花瓷瓶轟然碎裂，藏在瓶腹的鉛制膠囊滾落滿地。江夏抓起最近的一粒捏碎，淡金色粉末隨江風飄散——與陳永明袖扣暗格里提取的钚載體完全同源。

“緝毒隊！“林峰的吼聲穿透木窗。三艘快艇破浪而來，探照燈將茶樓照得雪亮。茶娘翻身躍出回廊，旗袍下擺撕開的瞬間露出大腿綁帶的信號發射器，頻閃節奏竟與《茉莉謠》的拍節嚴絲合縫。

江夏追至后廚時，三個短衫漢子正將鉛箱拋入運泔水的卡車。他抓起灶臺的鐵勺敲擊鉛箱，金屬震顫聲在耳蝸內轉化為放射性衰變曲線——

【聯覺破解】

①敲擊頻率439Hz→鈾-235的特征共振頻率

②衰變曲線峰值間隔11.5秒→對應潛艇下潛安全周期

③振幅波動系數0.618→黃金分割加密算法的激活密鑰

“卡車內層是硼聚乙烯防護層！“江夏對著微型耳麥嘶吼，“钚溶液臨界質量達到1.8公斤，隨時可能——“

爆炸聲打斷預警。卡車貨廂轟然炸開，但想象中的核爆并未發生——飛濺的硼酸粉末與钚溶液混合成凝膠狀，這正是江夏在實驗室錯題本上推導的中和公式。

“你以為我們沒準備后手？“茶娘的笑聲從江面飄來。她立于走私艇甲板，手中的伽馬刀遙控器泛著冷光，“二十臺設備已抵達私立醫院，那些可愛的白血病患兒……“

林峰的狙擊鏡鎖定她胸前的翡翠吊墜。當子彈擊碎翡翠的瞬間，內部藏的菌絲培養艙在江風中爆開，變異孢子如螢火蟲般飄向市中心——

“是人體載具！“江夏的聯覺捕捉到孢子DNA鏈，“這些菌絲能在肺部形成钚富集體！“

菌絲孢子在江風裹挾下飄向城區，夜空中泛起熒綠色的微光。江夏的聯覺如雷達般鎖定孢子群的擴散路徑——每一粒孢子的DNA鏈都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經緯網格，最終匯聚成市立兒童醫院的坐標。

“林隊！醫院新生兒ICU的通風系統！“江夏的耳麥里傳來數據過載的雜音，“孢子會在恒溫箱內富集钚元素！“

林峰的戰術平板同步接收輻射警報。熱成像顯示，醫院樓頂的通風口正以每分鐘200克的速率吸入孢子群。他按下緊急通訊鍵：“消防局啟動一級生化隔離，通知院方切斷所有新風循環！“

茶娘的走私艇在江心打轉，艇尾拖曳的聲吶浮標突然浮出水面。江夏的聯覺捕捉到浮標的低頻脈沖——32.768kHz的基準頻率與評彈加密聲波同源，正將剩余钚溶液的坐標發送至深海潛艇。

“不能讓潛艇拿到數據！“江夏從快艇工具箱翻出液壓鉗，“聲吶浮標的鈦合金外殼必須物理破壞！“

林峰的狙擊槍口轉向浮標，夜視鏡里卻浮現出詭異畫面——浮標內部閃爍著與陳永明袖扣同款的加密信號，而頻率調制方式竟與江夏的學生證號存在數學同構。

“這是陷阱！“林峰拽住要跳江的江夏，“浮標的共振頻率會引發钚溶液鏈式反應！“

江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的聯覺強行突破生理極限，視網膜上炸開成片的衰變方程。钚-239的臨界質量公式在腦海中瘋狂重組，最終凝結為一組逆函數——

“用伽馬刀的準直器聚焦！“江夏撕下戰術背心的防輻射內襯，潦草書寫中子反射系數，“把12號集裝箱的硼酸結晶磨成棱鏡！“

緝私艇的探照燈陣列緊急改裝為伽馬射線發射器。當第一束高能光子擊中聲吶浮標時，鈦合金外殼在硼酸棱鏡的折射下形成中子反射屏障。鏈式反應在啟動前被強行遏制，浮標內部存儲的钚溶液坐標數據瞬間清零。

“你輸了。“林峰的槍口抵住茶娘后頸，從她旗袍暗袋搜出翡翠吊墜的殘片。吊墜內側刻著副市長的手寫花押，墨跡在紫外線下顯露出基因編輯菌絲的培養參數。

江夏癱坐在甲板上，鼻腔涌出的鮮血染紅輻射檢測儀。他最后的聯覺畫面定格在副市長辦公室——鎏金臺燈的陰影里，二十年前的鉛箱交接協議正被焚毀，灰燼中浮現出林峰妻子生前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