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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斷尾求生

柴房內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腐草堆里,劉嬤嬤蜷縮成胎兒狀,仿佛這樣便能找到一絲安全感。月光清冷,穿過破窗的鐵柵,在她那佝僂的脊背上切割出一道道斑駁的囚痕,像是命運無情的鞭笞。沈云卿提著羊角燈,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那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突然,一只驚起的老鼠竄過她的腳背,尾巴掃過金磚地,發出沙沙的聲響,這聲音恍如當年母親臨終前抓撓床幔的動靜,讓她的心頭猛地一緊,一陣寒意涌上脊背。

“嬤嬤可還認得這個?”沈云卿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帶著一絲冰冷與質問。她將虎頭鞋狠狠地擲在草堆上,銀鈴相撞,發出空靈的脆響。鞋底粘著半片帶血的指甲,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青紫之色,顯得格外陰森可怖?!澳鞘浅悄掀茝R墻根處扒出的,混著暴雨沖垮的泥漿?!彼a充道,眼神緊緊地盯著劉嬤嬤,試圖從她的反應中找到一絲線索。

劉嬤嬤干涸的眼眶中突然涌出血淚,那血淚順著她滿是皺紋的臉頰滑落,仿佛是多年來積壓的痛苦與悔恨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的脖頸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鐵鏈在墻皮上用力刮出深溝,碎磚屑簌簌落下,露出半截森白的指骨。沈云卿舉著燈湊近,仔細地照見指骨上套著的那枚褪色銀戒,戒面的并蒂蓮紋樣雖已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當年的精致。“這正是劉嬤嬤當年陪嫁之物?!彼闹邪底韵胫?,臉上卻不動聲色。

“三日前暴雨沖垮廟墻。”沈云卿蹲下身,繡鞋不經意地碾過虎頭鞋的銀鈴,那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仿佛帶著無盡的哀傷?!澳呛⒆颖е@雙鞋,指甲都抓劈了?!彼穆曇糁袔е唤z哽咽,鞋尖繡著的虎眼在燈下泛紅,像極了弟弟溺亡時充血的雙目,那悲慘的一幕又浮現在她的眼前,讓她的心中充滿了痛苦與憤怒。

劉嬤嬤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嗚咽,缺了門牙的嘴不停地張合著,噴出混著血絲的涎水,臉上滿是痛苦與絕望的神情。沈云卿忽然扯開她的衣襟,露出鎖骨處陳舊的烙傷,“忠”字疤痕下,還藏著半個“林”字的水印?!氨绕鹆忠棠锘盥裼H女的手段,我倒算菩薩心腸?!彼穆曇舯涠爸S,銀簪毫不猶豫地挑破劉嬤嬤腕間的膿瘡,黃水濺在墻磚上,滋滋地腐蝕出焦黑的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皨邒呖芍?,當年你女兒并非難產而死?”她質問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威嚴。

柴房忽地陷入了死寂,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沈云卿指尖緩緩劃過斑駁的墻面,用力摳下一塊松動的磚石。磚縫里赫然露出一截指骨,指甲蓋上還殘存著丹蔻,與劉嬤嬤此刻折斷的指甲顏色相同。她的心中一緊,將磚塊遞到老婦眼前,冷冷地說道:“你閨女撞見姨娘與賬房私會,被活生生砌進這面墻里?!?

羊角燈突然爆了個燈花,燈光閃爍不定。劉嬤嬤渾濁的眼珠映著跳動的火苗,仿佛看見女兒被封入墻體的瞬間,那絕望的眼神和痛苦的呼喊仿佛就在耳邊。她枯爪般的手突然抓住沈云卿的裙擺,喉間擠出一聲嘶吼:“毒婦...你們都是毒婦!”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怨恨,仿佛要將心中的不滿全部宣泄出來。

“噓——”沈云卿輕輕地將染血的虎頭鞋塞進她懷中,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澳銓O兒現在顧家莊子上,高熱燒得說胡話,總嚷著‘奶奶別砌墻’?!彼穆曇羧岷土嗽S多,袖中滑出個瓷瓶,拔開塞子時溢出一股苦杏仁味,“這是砒霜解藥,嬤嬤若肯畫押...”她頓了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

五更梆子敲到第三聲,那沉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蕩。劉嬤嬤咬破手指,在供狀上艱難地畫押,血指印緩緩壓住“淮州”二字。就在這時,祠堂方向傳來瓦片碎裂聲,沈云卿心中一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將血書折成紙船,放入荷花池的剎那,錦鯉爭相撕咬,將“私販生鐵”的字樣吞入腹中,仿佛要將這罪惡的證據徹底抹去。

回到西廂時,沈月柔正在焚毀詩稿,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顯得格外猙獰。沈云卿立在月洞門下,靜靜地看著灰燼中飄出半片未燃盡的信箋,“枕邊安好”四字正是林姨娘的筆跡。她心中一動,突然咳嗽著撞翻燭臺,火星竄上沈月柔的袖口,露出腕間新戴的絞絲金鐲。“妹妹這鐲子好生眼熟?!彼觳角茏∩蛟氯岬氖滞螅父箵徇^內側刻著的生辰八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這不是劉嬤嬤女兒的遺物么?”她質問道。金鐲突然斷裂,露出中空夾層里卷著的密信,火漆印上蛇形紋路泛著青光,仿佛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沈崇德的怒吼劃破夜空時,沈云卿正將真正的供狀封入母親牌位,暗格合攏的咔嗒聲在她聽來仿佛是勝利的號角。她聽見林姨娘被拖過青石板的聲響,金線繡鞋在磚縫間刮出刺耳的調子,那聲音與三年前何其相似——只不過那時被拖行的是她,嫁衣在雨水中暈開血花,那痛苦的回憶讓她的心中充滿了仇恨。

寅時三刻,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聲打破夜的寧靜。沈云卿摸進地牢,里面彌漫著一股潮濕和血腥的味道。劉嬤嬤蜷在刑架下,十指指甲盡數剝離,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沈云卿將虎頭鞋放在血泊中,鞋尖正對著通風口漏進的月光,輕聲說道:“嬤嬤孫兒今晨退了熱,說要等奶奶回家扎風箏?!彼穆曇糁袔е唤z溫柔,試圖安撫這位可憐的老人。

老婦渾濁的眼里突然迸出精光,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她沾血的手指在地面艱難地勾畫著,歪斜的“淮”字混著“鐵礦”的筆畫。沈云卿俯身細看時,劉嬤嬤突然暴起,咬住她的耳垂,含糊地說道:“祠堂...梁柱...”沈云卿心中一驚,血珠滾落衣襟,一陣劇痛襲來。就在這時,獄卒的腳步聲逼近,她強忍著疼痛,扯斷耳珰,翡翠墜子滾進血泊。她迅速退到陰影處,看著劉嬤嬤將墜子吞入喉中,脖頸處鼓起詭異的包塊?!斑@瘋婦竟到死都在為舊主藏秘!”她心中暗自想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憤怒。

五更天,晨光熹微,沈云卿跪在祠堂撬地磚,她的雙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青磚下埋著的鐵匣沾滿香灰,打開時嗆出一股腐臭的味道。借著晨光,她看清匣中物什——半幅淮州駐防圖,染血的襁褓布,還有枚生銹的鑰匙。鑰匙柄上蛇形紋路與溯光鏡如出一轍,她的心中涌起一陣激動,將鑰匙插入母親牌位底座時,暗格彈開,露出整摞密信。

“姑娘!林姨娘在柴房自盡了!”秋棠的驚呼伴著跌撞的腳步聲傳來。沈云卿心中一震,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她將密信塞入袖中,轉身時不小心帶翻了長明燈,燈油潑在蒲團上,火舌瞬間吞沒染血的虎頭鞋。她望著騰起的黑煙,嘴角微微上揚,輕笑一聲:“燒干凈好,臟東西就該歸位?!?

灰燼中忽現點點熒光,拼成“軍糧”二字。沈云卿捻起灰燼在指尖揉搓,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與父親書房暗格里的砒霜如出一轍。她的心中頓時明白了許多,忽然明白劉嬤嬤臨死前那個“淮”字的深意,這沈府地底,怕是埋著更大的毒瘤。

行至井邊,沈云卿看著手中的鐵匣,心中五味雜陳。她將鐵匣投入深井,重物墜底的悶響驚起群鴉,她盯著漣漪中自己破碎的倒影,恍如看見前世沉尸湖底的弟弟。腕間銀鈴突然無風自響,檐角閃過黑衣人影,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是時候讓顧家密探去淮州,會會那位‘枕邊人’了?!彼谛闹邪底韵铝藳Q心,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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