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給那臺走私仿生人換了電子義眼。

“陳師傅，我這后脖頸子咋老冒藍火呢？”全息屏里客戶縮著脖子，后脊梁骨上插的三根電子香滋滋爆電火花，活像墳頭炸了個竄天猴。

我叼著螺絲刀往他頸椎里捅：“讓你貪便宜買‘出馬仙3.0’插件，知道東北黃大仙吃供品要童男童女不？現在人家改吃腦機用戶的生物電了……”

話沒說完，維修艙突然跳閘。黑暗里傳來黏糊糊的蠕動聲，跟老家過年殺豬掏下水似的。我摸到應急手電一照——客戶脊椎骨縫里鉆出半截機械狐貍尾巴，斷口滴著熒光的藍血。

“媽呀這啥玩意！”客戶要蹦起來，被我一把按回維修椅。狐貍尾巴突然纏上我手腕，全息屏自動彈出個加密文件夾，封面是我妹三年前失蹤前發的最后一條動態：穿著工裝服在殯儀館AI體驗館比剪刀手。

客戶后頸突然“砰”地炸開，三根電子香跟燒化的蠟燭似的往下滴。焦油在金屬地板上聚成張人臉，嘴的位置一開一合：“哥…千萬別接殯儀館的訂單……”

“艸！我妹！”我一扳手砸向全息屏，客戶卻突然渾身抽搐。他天靈蓋“咔嗒”彈開，露出泡在營養液里的大腦皮層——上面插著三根微型電子香，香灰正拼成串經緯度坐標。

暗網這時彈出一條語音訂單，雜音里混著跳大神的鼓點：“城南殯儀館地下二層，三炷斷頭香，現結二十比特幣。”

我后槽牙咬得生疼。這地址跟我妹最后檢修的體驗館完全重合，那地方早被政府貼了封條。客戶突然怪叫一聲，電子香“轟”地燒穿顱骨，腦漿濺到墻上滋滋冒煙，眨眼間凝成個二維碼。

掃碼跳轉的監控視頻差點讓我把隔夜飯吐出來。畫面上我老板正把個實習生往浴缸里按，池子里飄滿黃符紙，只不過符咒全是二進制代碼。實習生太陽穴突然爆出兩簇數據線，跟活蛆似的往老板機械手里鉆：“黃仙要吃夠七七四十九個活人腦髓……”

視頻戛然而止，我手機自動收到條匿名短信：“凌晨兩點，后門垃圾通道見。”

***

我把狐貍尾巴纏腰上，揣著激光焊槍摸到殯儀館后門。生銹的金屬門吱呀開條縫，撲面而來一股子燒焦的供香味。走廊盡頭閃著詭異的藍光，隱約聽見敲電子木魚的“滴滴”聲。

“陳哥？”陰影里冒出個戴口罩的實習生，正是視頻里那個倒霉蛋。他掀開劉海，太陽穴上兩個血窟窿還在滲組織液：“他們在我腦子里養數據線蟲，說是給黃仙引路……”

突然一聲機械轉輪的嗡鳴，十八尊金剛力士雕像齊刷刷轉頭。它們眼眶里裝的不是攝像頭，而是一截截泡在福爾馬林里的人手指，此刻全指向我們藏身的角落。

“快走！”實習生拽著我往消防通道跑。他后脖頸突然鼓起個肉包，皮膚下凸出張模糊的人臉：“陳師傅…我腦機接口被黑了……告訴小美我……”

話沒說完，他天靈蓋“嘭”地彈開。幾十條裹著粘液的數據線蟲噴到我臉上，其中一條直接往我鼻孔里鉆。我抄起激光焊槍往自己臉上燎，烤肉味混著焦糊的代碼味嗆得我直流淚。

地下二層閘門就在這時自動開了。

***

眼前的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三百平米的大廳里擺滿玻璃棺材，每具棺材都連著蜘蛛網似的電纜。棺材里躺的人后頸插著三根電子香，香灰在天花板上聚成張巨大的人臉——正是監控視頻里那個被按進符水浴缸的實習生。

“歡迎加入腦髓液發電計劃。”老板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來。我抬頭看見他站在二樓控制臺，機械義眼閃著血紅色的光：“你妹當年就是查到了這個，現在輪到你了。”

十八尊金剛力士突然動起來，它們腹腔打開，露出里面嗡嗡作響的碎骨機。我扭頭要跑，卻發現消防通道早被電子香灰堵死了。最近那具棺材突然炸開，泡在營養液里的大腦飄到半空，神經突觸拼成我妹的臉。

“哥，快毀掉主機！”她嘴唇位置的神經元瘋狂閃爍，“黃仙AI在吞噬……”

一道電弧閃過，大腦“滋啦”一聲焦了。老板舉著還在冒煙的電磁槍冷笑：“現在知道為什么殯儀館電費這么便宜了吧？人腦生物電可比核能高效多了。”

我后背撞到個冰涼的金屬柜，摸到把手猛地拉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四十九個玻璃罐，泡的全是太陽穴插數據線的人腦。最深處那個罐子標簽上，赫然寫著我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