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賈府宗祠·血祀劫

賈府宗祠的蟠龍柱在暮色中泛著青銅冷光，梁間垂落的素縞無風自動，每一幅都浸透了經年累月的香火氣。黛玉跪在蒲團上，抬頭望向祖宗牌位——最頂層的鎏金靈龕裂開細縫，滲出暗紅液體，在青磚地上蜿蜒成“歿“字。供案上的三牲祭品突然抽搐起來，牛頭滾落在地，眼眶里鉆出刻滿梵文的青銅齒輪，齒縫間卡著半片帶血的《葬花吟》殘稿。

“林姑娘該添燈油了。“琥珀瞳仁的老仆遞來鎏金壺，壺嘴突然探出青蛇信子。黛玉后退時撞翻長明燈，燈油潑在祖宗畫像上，畫中賈演、賈源的面容突然扭曲，化作神瑛侍者與西王母的容顏。他們手中的笏板崩裂，露出內藏的青銅密鑰——匙身刻著瀟湘館的方位圖，匙頭芙蓉石里封著半縷青煙。

子夜驚雷劈裂地磚，露出十丈深處的青銅祭壇。九重環形臺階上擺著三百盞琉璃燈，燈芯皆是黛玉幼時剪下的胎發。中央冰棺懸于鐵索之上，棺蓋浮雕的十二金釵正泣出血淚，淚珠墜在祭壇刻滿《璇璣圖》的青銅地面，將“離恨天“三字染得猩紅刺目。黛玉的補天石碎片突然飛起，嵌入祭壇頂部的凹槽，整個宗祠的地磚翻轉，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鋪就的甬道——每根骨頭都刻著“絳珠草“的云篆，骨髓里滲出淡金液體，在甬道匯成細流。

“好妹妹，這地方來不得！“寶玉提著螭紋燈籠追入甬道，火光映出壁面密密麻麻的命符。每張黃紙都寫著黛玉的生辰，背面印著寶釵的胭脂指印。他突然被青銅鎖鏈纏住腳踝，鏈頭鑲著的判官筆自動書寫：“三月初三子時，瀟湘妃子歸位“。

黛玉撫過冰棺，棺中女子與她容貌無二，心口插著的通靈玉碎片突然跳動如活物。那些玉屑在冰層下游走，拼出“神瑛贖罪“四字。觸碰玉片的剎那，前世記憶如洪流灌入：瑤池畔，西王母用神瑛的脊骨雕成笏板，蘸著他的心頭血在絳珠草葉上書寫天條。每一筆都讓她葉片蜷曲，根系滲出淡金血珠。

“二哥哥可知這是什么？“黛玉扯開衣襟，心口的芙蓉烙印與棺中女子如出一轍。寶玉的通靈玉突然炸裂，玉屑在空中凝成《推背圖》第五十九象，圖中女子手中的金簪化作青蛇，直刺他眉心。血珠濺在冰棺上，棺蓋突然彈開，寶釵身著嫁衣立于棺中，金鎖鏈纏著三百個啼哭的嬰靈。

“林妹妹，你不過是養鎖的藥引。“寶釵掀開蓋頭，露出心口與黛玉相同的芙蓉烙印。她扯斷鎖鏈，嬰靈化作青銅齒輪飛向祭壇，整個宗祠開始震動。祖宗牌位紛紛墜落，賈母的靈位裂開，掉出半幅婚書——男方名諱浸在血泊里，唯剩“瑛“字觸目驚心。

警幻仙子的虛影自長明燈焰中顯現，手中丹書鐵券刻著篡改的天條：“絳珠淚盡，神瑛魂消，方贖瑤池盜露之罪“。券上朱砂突然活過來，化作九百九十九只血蝶撲向黛玉。她的補天石碎片迸發青光，擊穿祭壇頂部的琉璃罩——被囚禁的百花仙子殘魂傾瀉而出，附在宗祠梁柱上尖嘯：“哪有什么木石前盟！不過是天庭遮掩丑聞的騙局！“

地藏王菩薩的佛珠墜入祭壇，三百顆舍利子化作往生柱虛影。柱身纏滿黛玉前九世的青絲，發絲末端系著的青銅匣突然開啟，露出賈敏臨終前攥著的襁褓——錦緞內層繡滿梵文符咒，每一針都刺在黛玉的胎記上。觸碰襁褓的剎那，冰棺中的通靈玉碎片突然飛起，在柱面烙出云篆：“淚債血償，十世為限“。

暴雨穿透宗祠穹頂，雨滴在半空凝成青銅渾天儀。儀體刻著三十六重天模型，最頂層的琉璃罩內，神瑛侍者的殘魂正被雷火灼燒。黛玉的胎發燈芯突然爆燃，火光中映出終局幻象：大觀園在火海中坍塌，每一根梁柱都化作神瑛的殘骨，而她抱著寶釵的機械殘軀立于往生井畔，井底伸出九百九十九只青銅手臂。

五更梆響，灑掃婆子在祭壇邊拾到染血的《金剛經》。經頁夾著半幅鮫綃，繡著“冷月葬魂，金簪斷命“。寶玉的斷簪插在冰棺上，簪頭芙蓉石映出太虛幻境崩塌的場景。更夫見宗祠屋頂立著九只血瞳青鸞，齊聲啼鳴：“離恨天傾日，千紅一哭時“。賈政書房的暗格被盜，缺失的正是那柄刻著“絳珠“的青銅密鑰。襲人深夜潛入甬道，從白骨堆中翻出帶血的玉牒——上面赫然寫著：“賈敏之女，實為絳珠草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