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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木鳶劫·姑蘇雨夜燈

  • 青玉案迷蹤
  • 會揮發的黑化肥
  • 2591字
  • 2025-03-29 13:56:53

姑蘇城的雨總下得纏綿。

我蹲在拙政園的連廊下,盯著石階縫隙里半截斷裂的絲線——是鳳陽特供的雙經絞絲,本不該出現在商賈云集的江南。

“數清楚了嗎?”謝云閑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他斜倚著廊柱,折扇輕敲掌心,傘面上繪的血梅被雨水暈開,像滴入清茶的朱砂。之后我們經過一天的休息,處理好傷口,整裝待發,跟著線索到了江南。

“第十三條。”我指了指階前水洼,絞絲在水面扭成螺旋紋,“從滄浪亭到留聽閣,每條絲線都指向今晚的‘雨夜燈會’。”

他忽然輕笑,折扇指向我發頂:“漏了一處。”

我抬手摸到片木屑,紋路細如發絲——是魯班機關術獨有的“燕尾榫”,常用于飛鳶翅骨。

戌時三刻,山塘街的燈籠次第亮起。

謝云閑將傘柄一旋,血梅傘面倒轉,露出內襯的姑蘇城地圖:“墨九娘余黨要借燈會生事,你的仵作銀針可帶夠了?”

“夠扎透十個趙胖子。”我摸向腰間皮囊,卻觸到個硬物——是那夜他塞來的玉佩,背面刀痕仍帶著體溫。

人群忽然騷動。

十二盞孔明燈自虎丘塔升起,燈面繪著饕餮紋,可細看卻是無數傀線交織的“丙寅”二字。謝云閑折扇驟合:“跟上,收線的狐貍要露尾巴了。”

我們追至閶門碼頭時,最后一盞孔明燈正墜入船艙。烏篷船上站著個戴斗笠的纖夫,腳邊木箱滲出暗紅液體——是湘西趕尸匠特制的朱砂漆。

“官爺查稅。”謝云閑懶洋洋亮出大理寺令牌,指尖卻扣住三枚銅錢,“這箱子里裝的是蘇州繡品,還是……人皮燈籠?”

纖夫猛然掀翻木箱,數十只機關木鳶呼嘯而出!謝云閑將我拽到身后,折扇飛旋如盾,木鳶鐵喙撞上扇骨火星四濺。

“坎位,七寸!”他旋身劈斷領頭的木鳶脖頸。

我銀針疾射,刺入另一只木鳶翼下的“風門穴”——這是《天工開物》記載的破傀術,中者關節僵直。

一只漏網木鳶突然俯沖,利爪直取我咽喉。謝云閑凌空擲出玉佩,玉刃削斷木鳶頭顱,殘軀墜入運河,炸起丈高水花。

“謝家的玉,果然比命硬。”他撈起玉佩吹了吹灰,隨手拋還給我。

船艙深處傳來機括響動。

我們掀開艙板時,墨九娘的侍女青梧正蜷在角落,腕間拴著絞絲,腳踝鎖著玄鐵鏈。她啞聲慘笑:“他們逼我仿制魯班木鳶……真正的殺招在留園……”

話音未落,留園方向傳來巨響。

夜空綻開血色煙花,拼出個巨大的“昭”字。

謝云閑忽然解下大氅罩住我:“抱緊。”

我尚未回神,他已攬我躍上船舷。大氅鼓風如翼,載著我們掠過河面——竟是件鳳陽夾纈改制的滑翔氅!

留園水榭中,三百盞河燈漂成鎖形。

謝云閑折扇輕點水面:“天工鎖的‘水局’,你可會解?”

我掬起一盞河燈,燈底刻著幼時練字的筆跡:“丙寅年有人教我寫過燈謎——謎面越花哨,謎底越直白。”

抬腳踹翻燈架,火焰順油跡燒向假山。山石崩裂處露出間密室,滿墻都是我兒時的畫像——從垂髫到束發,每幅畫角落款皆是“云閑”。

最末一幅畫著及冠之禮,我手中玉佩完整無缺,背面刻著:“愿昭兒此生,永不解此鎖。”

謝云閑忽然捂住我眼:“有些局,本就不該開。”

掌心溫度比留園的夜雨還涼。

謝云閑的掌心覆在我眼前,卻遮不住滿室松煙墨香。

我攥住他手腕一寸寸拉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四百年前你畫這些時,可曾想過我會看見?”

他收手退至窗邊,雨絲斜打進室,淋濕了畫上及冠少年的眉眼:“我畫的是謝家嫡子,不是你。”

“有什么區別?”我撫過畫中玉佩,冰涼觸感與懷中那枚重疊,“從你把我撿回謝家那日起,我便是你的傀偶。”

窗外忽有木鳶尖嘯掠過。

謝云閑折扇驟揮,打滅燭火。黑暗中有破空聲襲來,他拽我伏地的瞬間,三枚鐵蒺藜釘入畫像,正中“此生不解”四字。

“墨九娘的人比我想的急。”他冷笑起身,指尖抹過鐵蒺藜上的徽記——是泉州傀儡戲班的火焰紋,“好好一個殺局,偏要學戲臺子敲鑼打鼓。”

我拔下暗器細看,鐵刺中空處藏著卷紙箋,展開竟是藥浴方殘頁:

“丙寅年七月初七,子時取藥人心頭血三滴,混雄黃……”

余下字跡被血漬污損,似曾相識。

“這是你當年用的方子。”我抖開殘頁,“只不過‘藥人’換成我的名字。”

謝云閑忽然擒住我咽喉,力道輕得像觸碰易碎的瓷:“你若真是藥人,活不過束發之年。”

寅時的留園泛起蟹殼青。

我們循鐵蒺藜來處追至西園墻外,滿地碎木中躺著只殘破木鳶,翅骨刻著“乙未”字樣。謝云閑折刀輕挑,鳶腹滾出個湘西趕尸鈴,鈴舌竟是半枚萬歷銅錢。

“丙寅年的線,乙未年的餌。”他碾碎銅錢,朱砂粉簌簌落地,“墨九娘到死都在學我布棋。”

晨霧中忽然傳來搖櫓聲。

烏篷船靠岸處,青梧踉蹌撲跪在地:“他們抓了魯班堂的工匠,要仿制鳳陽太祖陵的夯土機關……今夜子時,虎丘塔……”

話音戛然而止。她后心釘著枚燕尾榫,入肉七分,榫頭陰刻饕餮紋——是魯班門清理門戶的家法。

謝云閑翻過尸身,扯開青梧衣襟。她心口赫然烙著我的生辰八字,朱砂已滲入肌理:“墨九娘給你備的替死鬼,倒是忠心。”

我握銀針的手微微發顫:“你早知道今夜有伏擊?”

“從你撿到那片燕尾榫開始。”他拭凈折扇血跡,“拙政園連廊的榫卯新補過,木料卻是萬歷八年的陳年紫檀——有人急著搭戲臺,我怎能不捧場?”

虎丘塔影刺破晨霧時,第一縷陽光正照在塔尖銅葫蘆上。謝云閑將血梅傘拋給我:“抱緊,摔下去可沒人收尸。”

傘骨機關咔嗒作響,我們借風力掠向塔頂。俯沖瞬間,我看見塔基處密布新土——是鳳陽夯土術的“九龍盤珠”陣,專克盜墓賊的殺招。

“墨九娘若活著,定要氣活。”我攥緊傘柄避開毒箭,“她到死都以為天工鎖是陵墓機關。”

謝云閑揮扇斬斷塔檐傀線:“真正的鎖在你心里。四百年前我親手釘入,如今該你自己拔了。”

塔頂銅葫蘆轟然開啟,漫天黃紙飄灑如雪。每張都拓著我的筆跡,從幼時描紅到及冠策論,最末一張寫著:

“寧負蒼生不負君。”

——萬歷八年,謝云閑批注。

晨鐘撞破姑蘇城的雨幕時,我們站在留園殘破的水榭中。

謝云閑將青銅鑰匙投入深井:“天工鎖的局,到此為止。”

水面泛起漣漪,倒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他腕間新添的刀傷還在滲血,那是破冰棺時為我擋的第三波暗器。

“其實你早能殺我。”我握緊玉佩,背面刀痕不知何時多了道刻印——乙未年秋分。

“殺你?”他轉身輕笑,雨絲模糊了眉眼神色,“我養了四百年的藥人,豈能便宜閻王?”

河面忽然漂來盞殘破河燈,燈底隱約可見“丙寅”字樣。謝云閑折扇輕點,燈芯忽燃:“墨九娘在泉州還有三個傀儡戲班,夠你玩到冬至。”

我抬腳碾滅燈火:“這回我要加賭注。”

“哦?”

“若我連根拔了她在閩南的暗樁……”我舉起玉佩,乙未年刻痕正對朝陽,“你便告訴我,四百年前為何選我。”

他忽然揚手,血梅傘旋入云霄。雨幕中傳來漸行漸遠的笑嘆:

“等你能活著走到刺桐港,再談賭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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