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謝公子他如今不過三十余歲，今日破鏡，是不是史上最年輕的問星境了？”此時，坐在角落處的赤瞳紅衣少女，目光也是盯著謝長祈的方向，問起身后的中年男子。

“謝公子天生通七脈，原本便極具修道天賦，而今一朝悟道入問星，在同齡人之中也少有人能與之比肩，只不過，即便是他，也還是無法打破修行界上的那些記錄，譬如這最年輕的問星境，自從棠序真人出現后，便一直是她。”中年男子寵溺地摸了摸少女的頭，感嘆著道。

“哦？為何？棠序真人何時成為的問星境？”少女疑惑地問。

中年男子一笑，想起昔日那名女子的無上風采，語氣里唯有無盡的佩服與尊重，長嘆一聲道：“真人天生通八脈，出生便是定源，八歲便入問星，從古至今數萬年，都無人可比。”

少女聞言，不由得為之驚嘆不已。

她年少時便經常聽到傳說里那位為抵擋妖族入侵而殞命的棠序真人之名，但她卻并未有幸見過，如今聽到中年男子所說，才有所明白，當初世人形容棠序真人的那一句——“壓盡三界天才”可謂是毫不夸張。

此時在謝長祈身邊，感受后者破境最真切的靈氣流動之人——李朔月，她倒是不慌不忙，一副眼前發生之事也可以理解的神色，靜靜地在一旁等著。

謝長祈在這時候破鏡在她預料之外，但也沒什么好驚訝的，修士處于定源境時便需要確定心中大道，感悟之后方能破鏡入問星，自己方才的話許是令謝長祈消除了心中的些許猶豫不前，起到催化的效果，才令得后者突然之間破鏡。

看來謝長祈悟性不錯，天賦也尚可，未來當能擔得大任。

只不過若是陸越安知道李朔月現在的想法怕是會覺得她整個不知天高地厚，像謝長祈這樣的天才居然也只是天賦尚可？你的眼光是有多高？而且你不過是一個凡人，這般評價一個即將晉入問星境的修士，是不是有些…自視甚高了點？

謝長祈的破鏡持續了一刻鐘左右，船上之人皆是不敢驚擾，噤若寒蟬，靜靜等待在旁，終于，謝長祈的雙眸光芒大放，眸中澄澈光明，周身真氣隱隱有星光繚繞，靜水流深、深邃難以琢磨，這便是成功破鏡的征兆。

謝長祈此時感到渾身舒暢，與天地靈力的聯系也更緊密了些，不僅如此，他感受到自己的識海之中遍布星光，蔓延成一條星路，那是他已然決定好要走的大道——自在逍遙道。

“朔月…”他忽然開口。

李朔月點頭，“感覺如何？”

謝長祈燦若星辰的雙眼里有著感激與另一種難言的情緒流出，他真摯道：“很不錯，另外，謝謝你，多謝你的那一番話，不然…”

“別不然了，你先去冥想穩固境界吧，我要開始打人了。”

李朔月淡淡打斷了他的話，轉身重新面對向不遠處的段津，此時的后者還沉浸在眼看著謝長祈當眾破鏡的震驚當中。

段津乃天姥山刀仙弟子，天生通六脈半，雖然與謝長祈少了半脈，但他一直刻苦修煉不曾懈怠，亦是人間四大洲著名的天之驕子，自問并不差于謝長祈，但如今二人年歲相仿，原本境界也相差無幾，謝長祈卻忽然毫無征兆地破鏡了。

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還打不打？”李朔月大喊一聲，拉回了段津的思緒。

段津一個回神，目光轉移到李朔月身上，不解道：“小丫頭，你沒看到謝公子破鏡了嗎？你難道就不好奇？”

“你很好奇？你沒見過人破鏡嗎？”李朔月同樣不解道。

段津被噎得啞口無言，感到哭笑不得，“小丫頭，不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打不打的問題，就單論你一個凡人，如何與我一個修士比試？傳出去我豈非要遭世人恥笑，說我仗著境界高，欺負一個凡人小姑娘？”

李朔月抬手打了個響指，周圍天地靈力便立刻化風在其周身縈繞，衣袍翻飛，咧咧作響，“不必擔心，我剛好會點凝靈術，你壓境壓到下三境隨便哪一境與我打都可以。”

所謂下三境自然便是指入門三境——蛻凡、化風、凝寶，但很少人會用下三境的說法，只因世上絕大多數普通修士修行多年依舊還是困于入門三境，自然不會用‘下’來形容，而下山境的說法，通常只會出現在頂峰三境那些大人物口中。

周圍人不知道李朔月是從哪里學來的說辭，但也只當她是不懂事才這般說，而段津見李朔月竟然會用萬物齊靈的凝靈術，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倒不是因為凝靈術有多么罕見，只因凝靈術的修煉方式格外苛刻，只看天賦不看努力。

雖說凝靈術的修行之法大多只存在于大宗派與仙庭那幾座天宮之中，但凡間也不乏有人自小便被天地眷顧、無師自通，而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好丫頭！”

段津大笑一聲，“既然如此，機會難得，我便給你一次試招的機會，我不會傷到你，你想如何比？”

李朔月則是回頭看向尚未離開、還有些怔然的謝長祈，挑眉道：“你境界穩了？怎么還沒去冥想？不過算了，你待會再去吧，我且問你，滄水劍經你修煉到第幾卷了？”

“第、第五。”謝長祈雖然不知道李朔月怎么忽然這么問，但還是如實道。

“有些慢了。”李朔月有模有樣的呢喃自語，原本按照她的預計，謝長祈應當是已經修完第六卷了才對，便輕聲問道：“為何尚未開始修煉第六卷？可是遇到什么難題？”

她神色溫和，猶如一個關愛晚輩的耐心師長，令得謝長祈呆了呆，不自覺地道：“第六卷中的那一句劍詩：有形化無形，無形落流星，我…有些不解。”

“這有什么好不解的，把劍給我。”李朔月向他伸出手。

“哦哦好。”

謝長祈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的本命仙劍滄水，只是李朔月的態度太過坦然，仿佛那把滄水劍本來便該是她的，他思緒微亂，傻乎乎地念了句劍訣將滄水劍召出，遞給了李朔月。

李朔月接過滄水劍，劍身通體瑩白，其上靈光似流水，肅殺之氣并不重，反倒是劍如弱水、安靜柔和，劍被她握在手中，不知為何劍光仿佛化作實質，發出錚錚劍鳴，似十分雀躍。

劍修通常不會輕易召出自己的本命仙劍，更不會隨意借給他人使用，段津眼看著謝長祈就那樣水靈靈地將劍取出交給李朔月，臉上異彩連連，驚聲道：“仙兵榜上與巫云劍并列第二十一位的滄水劍你就這樣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