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麥田里的詭影
- 黃土高原上的詭秘往事
- 偷桃小仙
- 3628字
- 2025-03-13 14:07:53
西北的盛夏,日頭像燒紅的犁鏵,狠狠扣在頭頂,烤得腳下的黃土地似乎都要冒煙,空氣里彌漫著焦熱的氣息。虎子舔了舔干裂起皮、滲著血絲的嘴皮,一個猛子扎進了齊腰高的麥田里,身后四個小伙伴,光腳丫在黃土路上撒了歡地飛奔,揚起陣陣嗆人的煙塵。大人們總念叨,晌午頭鬼遮眼,可這群調皮搗蛋的孩子,滿心都是探索的渴望,那些老掉牙的忌諱,根本就攔不住他們的腳步。
“快看吶!”二妮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尖銳的聲音劃破燥熱的空氣。她眼睛瞪得滾圓,手指著麥壟,滿臉都是驚恐與興奮交織的神情。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金黃的麥浪之中,突兀地立著一個青石碾盤。那碾盤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古怪符號,像是某種失傳已久、古老神秘的文字,又像是透著詭異氣息的神秘圖騰,散發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伸手去摸那碾盤,剛一觸碰,石面滾燙得如同燒紅的鐵鍋,燙得我差點叫出聲。可就在縮手的瞬間,我的指腹卻沾上了一層冰涼的露水,這一冷一熱的強烈反差,讓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涌起一陣不安。與此同時,原本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麥穗,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操控,齊刷刷轉向西邊。虎子手中原本安靜的麥稈蟋蟀,此刻也在他掌心瘋狂彈腿,似乎在拼命掙脫某種可怕的束縛。
這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那調子怪異得很,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鴰,扯著嗓子發出凄慘的鳴叫。二妮蹲下身,從麥茬里小心翼翼地摳出半張褪色的皮影,那是個描著紅臉的武將。可就在我們的注視下,那武將的眼睛竟然詭異地眨了眨,嚇得二妮差點把皮影扔出去。
“跑!”我心里涌起一股強烈到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恐懼,拽著二妮轉身就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詭異的是,原本再熟悉不過的麥田邊界,此刻竟變成了扭曲的虛影,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四周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困住。再回頭看,碾盤上的符號開始滲出血珠,血珠順著石紋緩緩流動,漸漸匯聚成了一支隊伍的模樣——十二個外鄉人,頭戴破草帽,背后都拖著一條蛇皮似的長影子,正是三十年前在村里離奇失蹤的那支麥客隊伍。
就在這時,皮影戲的鑼鼓點驟然炸響,那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仿佛要把人的靈魂都震出竅。原本生機勃勃的麥稈,瞬間像是被死神的鐮刀掃過,齊腰折斷,露出了下面白森森的人骨,在熾熱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恐怖。虎子驚恐地叫了一聲,只見他手腕上浮現出麥芒狀的血痕,和當年麥客被麻繩捆扎的印記一模一樣。而二妮手里的皮影碎片,竟也開口唱起了《李慧娘》:“怨氣沖天三千丈,尸骨壓著青石盤......”那聲音空靈又陰森,仿佛穿越了無盡的黑暗,來自地府深處。
碾盤底下伸出十二雙焦黑的手,指甲又長又尖,像是從地獄深淵伸出來的惡鬼之手。眨眼間,整片麥田瞬間褪成青灰色,毫無生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我們像被釘在麥茬上的蝴蝶,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黑手撕開虎子的褲腿,似乎要在他小腿上烙出同樣的麥穗紋。
“造孽啊!”一聲怒喝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恐怖局面,原來是老羊倌。他不知何時趕來,手里的銅煙鍋猛地砸在碾盤上,伴隨著“當”的一聲巨響,不遠處山神廟坍塌的泥像突然淌出黑血,那黑血濃稠得如同墨汁,緩緩流淌,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老羊倌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我們的衣領,朝著西邊黃土坡上拖去。我們回頭望去,身后麥浪里立起十二個紙片似的黑影,皮影接縫處的魚鰾膠在烈日下泛著尸油般的光,令人毛骨悚然。
后來,大人們在碾盤下挖出十二具蜷縮的骸骨,每具骨架上都纏著褪色的皮影線。老羊倌長嘆一聲,道出了其中的緣由。原來,這是當年黑心腸的皮影班主做的陰損事,他為了制作出與眾不同、能轟動四方的皮影,竟然喪心病狂地把麥客的皮活剝了,制成皮影,那些麥客的魂兒,就被困在了這個青石碾盤里,當作鎮物。如今山神廟坍塌,山神無力鎮壓,這些冤魂便專挑陽氣最旺的正午時分,借活人皮囊還魂,企圖找回他們失去的一切。
虎子腿上的血痕三天后才漸漸消退,可從那以后,每到正午,陽光最熾熱的時候,他就嚷著腳底板發冷,那冷意仿佛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上個月,一個皮影戲班路過村口,虎子看到戲箱的瞬間,突然驚恐地指著尖叫起來,因為他分明看見,那里面躺著十二個戴草帽的薄影子,和當初麥田里出現的一模一樣,那影子仿佛帶著無盡的怨念,讓虎子渾身發抖。
從那以后,虎子像是變了個人,往日的活潑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整日沉默寡言,眼神里時常透著恐懼與迷茫,像是被那段恐怖的經歷徹底嚇破了膽。我們幾個小伙伴也被嚇得不輕,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再也不敢在正午時分去那片麥田,那片曾經充滿歡樂的田野,如今成了我們心中的禁地。
村里開始流傳各種說法,人心惶惶。有人說那十二個麥客的冤魂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來找替身,讓整個村子都不得安寧;也有人說,只要重新修好山神廟,供奉好山神,借助山神的力量,就能鎮住這些邪祟,保村子平安。村長召集了村里的長輩商議,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決定湊錢修繕山神廟,大家都希望能借此驅散籠罩在村子上空的陰霾,讓生活恢復往日的平靜。
修繕那天,村里的男人們都來幫忙,有的挽起袖子搬石頭,有的熟練地砌墻,女人們則在一旁燒水做飯,炊煙裊裊,飯菜的香氣暫時驅散了些許恐懼的氛圍。大家忙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心里都懷著一個共同的期待,希望這座新的山神廟能成為守護村子的堅固壁壘。然而,就在山神廟即將修繕完成的前一晚,又出事了。
虎子半夜突然從床上坐起,眼神呆滯,空洞無神,嘴里念念有詞,說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語,然后徑直走出家門,朝著麥田的方向走去。他的父母發現后,急忙追了出去,一邊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心急如焚,聲音里滿是擔憂與恐懼。村里的人聽到動靜,也紛紛拿著手電筒趕來幫忙尋找,一時間,寂靜的村子被打破,腳步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當大家趕到麥田時,只見虎子站在那青石碾盤前,一動不動,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月光灑在他身上,映出一道詭異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變形,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那碾盤上的符號又開始發出幽幽的光,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熱量,變得冰冷刺骨,讓人忍不住打寒顫,牙齒都開始咯咯作響。
“虎子,快回來!”虎子的父親大聲喊道,聲音里滿是焦急與心疼,可虎子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牢牢吸引。突然,虎子猛地轉過身,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那笑容僵硬、陰森,根本不像是他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讓人毛骨悚然。
“你們都逃不掉的……”虎子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仿佛被某個邪祟附了體,從他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像是來自另一個陰森的世界。就在這時,老羊倌匆匆趕來,他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老羊倌從懷里掏出一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個古老的鈴鐺。這鈴鐺看似普通,上面卻刻著一些神秘的符文,歲月的痕跡在它表面留下了斑駁的銹跡。老羊倌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搖晃著鈴鐺,嘴里念起古老的咒語,那咒語的音調抑揚頓挫,充滿了神秘的力量。隨著鈴鐺清脆的聲響,虎子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臉上的詭異笑容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情,他的身體像是在和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做著激烈的抗爭。
“快把虎子帶走!”老羊倌對虎子的父母喊道。虎子的父母如夢初醒,連忙沖過去,將虎子緊緊抱在懷里,生怕他再受到一絲傷害,然后匆匆往家跑去。老羊倌則繼續搖晃著鈴鐺,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碾盤,每一步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對著那十二個若隱若現的黑影大聲呵斥:“你們這些冤魂,莫要再糾纏,塵歸塵,土歸土,早日去投胎轉世吧!莫要再在這陽間逗留,徒增罪孽!”
說也奇怪,隨著老羊倌的咒語和鈴鐺聲,碾盤上的光漸漸黯淡下去,像是被這聲音一點點地壓制。周圍的空氣也恢復了正常溫度,那股讓人膽寒的冰冷氣息漸漸消散。那十二個戴草帽的薄影子再次出現,在麥田里飄蕩了一會兒,像是在做最后的掙扎,它們時而聚攏,時而散開,發出若有若無的嗚咽聲,然后緩緩朝著西邊的方向飄去,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仿佛被老羊倌的咒語送回了它們該去的地方,那無盡的黑暗深處。
第二天,山神廟如期修繕完成。村里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祭祀儀式,老羊倌主持,祭品擺滿了供桌,有肥美的牛羊、新鮮的瓜果,香煙裊裊升騰,村民們身著干凈整潔的衣服,虔誠地磕頭,額頭貼在地上,祈求山神庇佑。大家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與敬畏,希望從此村子能遠離邪祟,平安順遂。
從那以后,虎子的身體和精神慢慢恢復,腳底板也不再發冷,臉上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紅潤。村子里也再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情,那片麥田依舊金黃,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麥浪起伏,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是我們都知道,有些秘密被永遠埋在了這片土地之下。而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也成為了我們童年里最難忘、最驚悚的回憶,時常在某個寂靜的夜晚,悄然浮現在我們的腦海中,提醒著我們,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未知的神秘與恐懼。偶爾回想起那個恐怖的晌午和無數個驚魂的夜晚,我們都會感嘆,幸好有老羊倌,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而生活,還將在這片充滿故事的土地上繼續,帶著曾經的恐懼與如今的安寧,一步步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