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剛落，家常菜菜館門口的大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周軍從外面走進來：“我在外面等好久了，你們是吃完沒吃完！喲！能吃這么豐盛的一桌菜，竟然還有蛋糕。”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貪婪，死盯著周佳：“我就知道你手里還有錢！”

周軍在家里好吃懶做，又愛跟人出去喝酒賭錢。

讀書的時候，人本來是高高瘦瘦的，這些年來這么頹墮下去，變得五大三粗，腰臂累出一層的脂肪和贅肉。

周佳看到周軍的第一眼，就知道劉曉慧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跟自己講了。

她沒有看向周軍，而是看向了劉曉慧：“媽，你說他不會來的，說他已經找新的工作了，其實根本不是來給我過生日的對不對？你只是找了個噱頭，帶著他來找我要錢了！是不是！”

周佳險些還以為真的有人會惦記著她。

劉曉慧看著自己女兒眼里的失望，只能抹眼淚：“佳佳，你也要理解媽媽…手心手背都是肉…”

剛剛片刻溫馨已經不見，周佳看著劉曉慧，凍硬的心又被一錘子錘碎：“錯了，只有你的寶貝兒子是你的心頭肉！”

“胡說，你怎么就不是我的心頭肉…，只是…你哥他……”

劉曉慧無力地抹著眼淚。

周軍沒空在聽，伸手掰過周佳的下巴：“周佳，再給哥點錢，上次你給的那些還不夠，我還差一點，差一點就能翻盤了…”

周佳用力地將周軍的手從自己的下巴處拽掉，在她白膩的皮膚上留下紅?。骸澳銊e碰我！你個王八蛋，這些年你喝酒賭錢欠了多少爛帳，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你有本事就自己去賺！”

“沒錢？！沒錢你給媽買票來京市！沒錢你吃這么好？沒錢你買什么蛋糕！”

這么說著周軍伸手將桌上的生日蛋糕一把掀到桌下，瞬間摔得稀巴爛。

周軍的大拇指指甲懟進食指的肉里，她冰冷著臉望著他：“那跟你有什么關系！我賺的錢，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劉曉慧也上前拽住了周軍的胳膊：“軍兒…..今天怎么說也是妹妹的生日，你不能搞得太難看。”

周軍揮手將劉曉慧推開：“媽！你別管，這小妮子就是一天欠收拾，她之前讀書的錢不還是你辛辛苦苦賺的嗎，不然她還有機會讀高中？讀大學？根本不可能！”

劉曉慧被他的寶貝兒子推搡了一下：“哎喲”一聲撞到了桌角，縮回了座位。

周佳看到周軍的德行現在連親生母親都敢動手動腳：“周軍！你不是人！”

說著，她想上前扶起哭哭啼啼的劉曉慧，周軍卻一把抓住了周佳的手腕，“佳佳！你哥我脾氣不好，你拿了錢我就放你走！”

“沒錢！”

“你再說一遍你沒錢？！”

“沒錢！”周佳咬緊牙關。

“啪——”

耳光就這樣扇在周佳的臉上，周軍沒敢用太大力氣，本意就是嚇唬嚇唬周佳。

但是依舊讓她那張柔嫩白皙臉上浮現一片燒灼的紅色，她的嘴角也跟著腫了起來。

劉曉慧見狀又急忙上去拉住田宥樺：“軍兒…..你瘋了嗎？那是妹妹??！再怎么也不該動手！”

周佳的頭發微散，眼眶里蓄著一層薄霧，死死盯著周軍：“沒有就是沒有！命倒是有一條！”

“你，他，媽！”

周軍還想動手，是劉曉慧上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餐館里他們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已經引得了很多人的目光投過來。

周軍要不到錢情緒很是暴躁，劉曉慧抓不住，只能哭喊著大叫：“軍兒，有什么好好說，不要動手！不要打妹妹！”

餐館的店老板看著動靜越來越大，不得不上前來阻住：“誒！小伙子怎么打人啊，把人小姑娘放了！”

“就是！吃個飯真是吵死了，這么大個男人欺負一個小女生真是不要臉！”

“我看老板你直接報警吧！”

“….”

周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周軍迫于形勢，也不想鬧到警察局里，只能將手里抓住的周佳松開。

劉曉慧將地上打翻的蛋糕干凈的部分趕緊撿起來，裝進了包裝盒里，然后將周佳拽過來：“佳佳，今天媽媽對不起你，你別管你哥了，你先走！”

周佳接過蛋糕盒，冷耷著面孔：“以后別來找我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濕冷的空氣鋪天蓋地地侵襲下來。

周佳不知道自己怎么抱著蛋糕盒回到自己的租房門口的，她出門也沒有想過會下雨，身上穿著的連衣裙被飄飛的雨絲浸得有些潤。

在房門口低頭翻包找鑰匙，找了一圈，卻沒有翻到。

“不應該啊…..”她有些著急，她推測鑰匙可能落在了公交車上或者餐館里。

如果是這樣，她今天豈不是慘上加慘。

周佳將帆布包放在地下，她蹲下身來繼續尋找，卻莫名其妙地翻出一把打火機。

碎掉的蛋糕上面還立著半只截斷的蠟燭。

周佳用打火機把半只蠟燭點燃，蜷縮在門口和墻壁的夾角處。

廉價租房的過道連聲控燈都時好時壞，只聽“啪嗒”一聲，走廊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靜謐的黑暗中，周佳就盯著面前的那支燃燒的蠟燭，用手指摘掉自己到底是沒有能包住的淚水。

像嘆息一樣出聲：“生日快樂，十九歲的田馨?！?

下著冷雨的夜里，平價破舊的居民樓下緩緩駛來了一輛亮黑色的賓利車。

溫霆墨從車上撐著把黑傘走下來，跟往日里懶怠散漫，嘴角點根煙的模樣不一樣。

男人薄利的圓寸，筆挺的西裝，手腕處扣著一塊百達翡麗。

像那些暴力美學電影里夜色中俊朗冷酷的黑手黨。

林偉本來想去幫他撐傘的，卻被男人煩躁地揮開。

并留下一句：“這幾天別來拿那些破事煩我。”

林偉根本不敢說話，他當然知道是溫霆墨被那幾個斤斤計較的老頑固煩得不行。

也不喜歡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的股東大會。

可是沒有辦法，他得借企業家這樣的招牌來粉飾太平。

溫霆墨進了單元樓就在扯松了脖頸上的藍星條紋領帶，他將黑傘也毫不顧忌地丟在一旁。

邁步上了六樓。

周佳帶著隱忍的啜泣聲剛好落入他的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