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對自己這么好？

才坐上公交車，她的手機里彈出一條短信。

是劉曉慧的。

“佳佳，在上課嗎？是不是下個星期是你的生日啊，我們的小佳馬上十九歲了，媽媽還沒有去過你們學校，要不然這次媽媽來看看你，順便幫你過生日？”

周佳愣神了一會兒，很果斷地回絕：“不用了！”

在她的記憶里上一個生日還在十四歲，那時周龍還沒有跟劉曉慧離婚，她哥劉軍也沒有沾賭。

母親平日經營著一家小型干洗店，省吃儉用給她去大商場里買了一條淡紫色的連衣裙。

她被圍在一家四口的中間，對著生日蛋糕許愿，希望此刻的幸福可以長長久久。

可那個生日過后，周龍出軌了一個年輕的發廊洗頭妹，劉曉慧也被鬧得心力交瘁，最后離了婚。

周軍又不知道從哪里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天天喝酒賭錢。

周佳突然覺得過生日是件很晦氣的事。

愿望事與愿違，幸福支離破碎。

之后每再到生日的時候，沒有蛋糕蠟燭，許下的愿望竟然全是對至親的詛咒。

周佳下午的時候又接到了朱紅瑛的電話。

“佳佳啊，怎么不要媽媽上來給你過生日呢，你看你都去京市一年多了，媽媽很想你，很想見見我的佳佳寶貝！”

周佳捏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泛白：“周軍在你身邊嗎？”

劉曉慧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你哥...你哥當然不在了，他最近找了份...新工作，現在在上班呢......”

“是什么工作？”

劉曉慧停頓了好一會兒：“是......是你大姑介紹的......去洗車店幫人洗車.....”

“他干多久了？”

周佳想要盤問出更多的細節來確定真實性。

“沒多久...一個星期吧...”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那他會跟你來京市嗎？”

劉曉慧連忙回：“不會，他還要上班呢，怎么會過來。”

周佳微微松了口氣：“那你有錢買火車票嗎？”

劉曉慧嘆了口氣：“佳佳，媽媽手里沒錢，你也知道，有的基本都給你哥還債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那我一會兒給你轉賬過來，不，我幫你把票買好。”

周佳怕這個錢一打過去，劉曉慧又會給周軍。

才掛了電話，蔣蝶就在周佳的身后拍拍她的肩膀：“佳佳寶寶，在跟誰打電話呢？”

周佳收拾著課本往帆布包里塞：“我媽媽，她說生日會來看我，碟子，要一起來吃飯嗎？”

蔣蝶撅著嘴望著田馨：“喲喲喲，之前還說不過生日的，現在媽媽來了，佳佳寶寶是不是也開始期待生日了。”

周佳被蔣蝶的樣子逗笑：“我快一年沒有見她了，每次她打電話來都是說我哥的事。”

蔣蝶回：“那要不要一起去訂個漂亮的蛋糕？”

“我得算算。”

周佳掰著手指頭開始盤算，看看能不能在平日的開銷里再省出一筆買個好看一點的生日蛋糕。

京市那些精致裝修的烘焙店里陳列的各類款式的蛋糕聽說都是進口的動物奶油做的。

周佳從來沒有吃過。

蔣蝶帶著她去學校周邊的蛋糕店逛了逛，周佳選擇了一個價格便宜，款式也相對簡單的生日蛋糕，等著下個星期來提。

接著就去了金城灣兼職。

她在點名的時候沒有看到有新的面孔，又特意問了黃姐最近有沒有新入職的。

黃姐一邊指派任務一邊回：“哪有什么新入職的服務生和男酒保，后廚添了兩個廚師算不算？”

周佳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失落。

那溫霆墨昨天來金城灣既不是應聘又不是應酬。

他來干嘛呢？

今天還會出現嗎？

上午放在她門口的米面油是他放的嗎？

黃姐把值班表遞給了走神的田馨：“你還不如看看你的排班，基本都沒有晚班了，主管還專門跟我說，你這樣的兼職學生太晚了回去不安全，現在的大學生真是被人當個寶，拿同樣的工資沒有晚班，天降的好福氣。”

周佳看著值班表也微微愣神。

溫霆墨沒有再出現。

不止今晚，好幾天都沒有出現。

她當天回到租房的時候還專門敲過他的門，但是沒有人開門。

周佳還特意貼在房門上聽了聽里面的動靜，里面靜悄悄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個星期，周佳生日的那天。

她上午上完兩節公共課，就和蔣蝶一起打車到了提前訂好的餐廳。

不是什么高檔的餐廳，就是一家家常菜菜館。

她們兩個最先到，蔣蝶細心地將蛋糕的蓋子打開，然后插上蠟燭。

劉曉慧人過五十了，出遠門的機會不多，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她以為只有周佳一個人，面上有些局促。

“佳佳，你叫了同學啊。”

周佳到京市來之后，劉曉慧很少過問她的生活了。

能記得她的生日還說要過來看看她。

讓周佳偶爾強迫自己硬邦邦的心臟，稍微放下戒備，回到了本來的柔軟。

她臉上浮現出兩枚淺甜的梨渦，介紹蔣蝶的時候都帶著一股乖巧勁兒：“媽媽，她叫蔣蝶，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

蔣蝶跟著應聲：“阿姨好。”

劉曉慧點了下頭，走過去的時候又看到了桌子上那個精致款式的蛋糕，表情有些僵住：“佳佳，你還準備了蛋糕啊，賺錢多不容易啊，這么漂亮一個，就我們三個吃多少有點浪費了，要是你哥在，他也能......”

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周佳面前提周軍，劉曉慧又急忙噤聲。

這頓飯前面還算溫馨。

蔣蝶幫她點上了蠟燭，劉曉慧也配合著唱了生日歌。

等到這頓飯快結束的時候，蔣蝶接到了舍友的電話說宿舍查大規模用電器，她急急忙忙回去收拾自己的電飯鍋。

只留下了周佳和劉曉慧。

劉曉慧像是松了口氣，她擱下了筷子：“佳佳，媽媽這次來還有另外一件事。”